左边嘴角下现出个醉人梨涡,倒叫这人生出几分莫名的生动可爱来。
“……委屈阁下了。我不欲伤害阁下,只要你在此小住片刻。”那男子道,声音出奇清致好听。
秦玉凌道:“我与公子素无仇怨……公子因何留我至此?”
挑灯,回身,斟茶,浅笑,那男子淡淡道:“……阁下的那位朋友,不是凡人?”
秦玉凌方省得他问的是未靡,便道:“……你能看出?”
“我没见过。但能猜测,需要他这般大费周章的,必不是凡人……”
“……公子是何目的?”
那男子笑了:“……这话不该问我……”
话音未落,房门砰一声被撞开,一个高大人影跌跌撞撞闯进来。
“伏久!”月白衣衫的男子急忙上前将那人扶住。
伏久?传闻中的凶暴山贼……伏久?
秦玉凌这才见那人看仔细那人,五官方正,身量高大,像是受了伤,喘着粗气挨着月白衣衫的男子到椅子上坐下,额上冷汗淋漓。
“林岫……你怎的在这儿?”
被唤作林岫的月白衣衫男子道:“……我不过是来看看你又弄些什么古怪事儿。快别说我,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次遇到对手了?”
伏久满不在乎道:“不妨事,小伤……”斜眼睨了角落小榻上的秦玉凌,道:“好在将此人带了回来,便不怕那仙人不上钩。”
林岫沉默,许久才握住伏久一边手道:“……你这回招惹的是仙?……伏久,我该说你什么……你明白,此时你我都出不得半点差池……”
那伏久一愣,闷闷地应了声:“……林岫,你放心罢……有我在……那些凡夫俗子奈何不了我……”
林岫点点头,站起身,道:“……我给你上药。”
“不必……我用自身妖力回复,比一般药物要快上许多。你先回去罢,我现在要动用妖力。”
林岫定定看着他,然后方道:“自个儿多担待些,快些恢复才是……虎威镖局那次过后,已是怨声载道,众怒滔天,听风声,像是有人要集结起来一举灭了金龙寨……”
林岫天上明星似的眼看进伏久的瞳中:“……伏久,寨子少不了你……”
伏久一阵失神,而后颔首道:“我知。”
林岫将灯芯又挑了几下,方慢慢踱出去,带上了门。
“唔……”一声闷哼,伏久这才憋不住伤势,痛呼出来。
一把撕开上身衣袍,审视伤口。
肩膀处一道青黑色大口子,约有一尺多长,却不见血流出。
烦躁地将手掌运气要送进伤口,谁料那口子裂得更深些,只痛得伏久“嘶嘶”抽气……
“……那只毛虫精……是你吧……”一边秦玉凌的声音幽幽响起。
伏久转头瞪了一眼,道:“没错。我是妖。怎地?”
秦玉凌叹了口气,道:“既是妖类,被仙界除妖的法器所伤,伤口是无法复原的……”
伏久不语,悻悻地闭目打坐。
良久方道:“……那仙人虽伤了我,却也暂时被我困在蛹阵中……有你在此为质,那仙人必会上钩……”
秦玉凌摇首道:“……你抬举了,我并非他的朋友……反是他的罪囚……”
伏久些许惊愕地望向他,复又面容阴沉道:“……如今管不了这许多……只盼你的命在他心里不那么贱,我便还有机会……”
“你想要他做什么?”
“做什么?”伏久挣扎着站起身,起了盆炉火:“……我要他的仙力与修为……”
秦玉凌神色凝重望向他:“……你已是妖,只要善加利用妖力,在人间自可逍遥一世,谁人可欺?……何必希图仙力……”
伏久冷笑起来,苍凉可怖,笑意阴恻恻地凝在嘴角:
“……还不够……我要的力量……远远不够……
“我已生吞九百九十九颗妖怪之心,亦取了无数人之精元……只是……还不够……”
叫伏久的妖脸阴暗在烛火后,一字一句:“我要成为最强的妖……即便是毛虫出身,一样是最强的妖……”
一只低贱卑微的毛虫精,竟敢肖想成为最强妖类,真是贻笑大方。它竟能果真为如此目标嗜杀成性,满身血腥。在如此不切实际的虚想前,它那点疯狂执着倒愈发显得可悲又可疑了。为何……
秦玉凌紧紧盯着他,慢慢开口道:
“……你是为了那叫林岫的凡人罢……”
伏久一怔。呆呆看了秦玉凌一阵。
道破了心事,眼里犀利的光化作绵绵春水,潺湲不绝般。
毛虫怪自嘲地笑,用叫人生寒的温柔声音唤出爱人名字:
“是……我是为林岫……为他的金龙寨称霸一方,我要更强大的力量……”
炉中火焰跳动,伏久喝了一口未热的冷茶,笑道:
“想不到你这凡人竟能察觉,还算知晓几分风情……无妨,你既想知道,我便当说个故事也好……”
一灯如豆,炉火不温,蛾儿绕火,有赴死的渴求。那毛虫怪不缓不急,说了一段形影相随的机缘,一份水中捞月的执念,一个空中楼阁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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