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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志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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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画中仙(四)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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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漫漫,水色苍茫,远山雾濛;又再回头瞧了书生一眼,要将他收入眸中般。最后方自嘲摇首,低低道了一句:

    “倘或……我是说倘或……你今后能念起我,便到我旧乡来寻我罢……我等你……”

    说罢,便紧搂画轴,穿过檐溜水帘,青影飘摇,如风中飘絮,池里浮萍,消失在雨幕尽处,一抹青色洇入雨色山光……

    ……这便是故事的结束。

    ……墨染说罢,已是五更鸡啼之时。

    外头的天仍是黑的,火光中山神像笑得诡谲。

    “……我毕竟是妖,既不能吸取书卷之气,只能靠吮墨食纸方能勉强维持人形……不料……”墨染闭了眼,再说不得……

    禁不得风雨的妖,当初是怀着怎样绝望之心,方能冒着大雨远离爱人来到此处。秦玉凌不知,回过神时,才知自己方才一直挥笔走墨,此时一副小画已成。画的是青山渺远,烟雨婆娑,一个背影单瘦飘摇……

    秦玉凌心惊,他作画许多,这幅的气韵天然,画里含情,是他从前不能为的。

    方知自己已陷墨染的故事中,和那故事中人,有了喜怒爱憎。不由叹了声气,道:

    “……你已等了多久……”可是比自己在黄泉徘徊的时日还长……

    墨染摇头:“……不知……我不知人间过了多少年……只是一直在此等他……”

    未靡沉声道:“……个中事由既已述说清楚,便当受罚……”

    秦玉凌忙投笔讶道:“仙君……他既没害那凡人,怎的还要罚他?”

    冷面仙君道:“法不容情。身为妖邪,假扮仙人,引诱凡人,险些扯断他人命定红线,自该受罚。”

    墨染忽地抬头问:“……他的命定红线?……仙君,求仙君告知我……于磬……后来如何了……”

    秦玉凌直觉要糟,想要阻止,却也来不及。未靡已冷声道出了之后的故事……

    一个乡下书生春闱夺魁,殿试又忝中状元,功成名就。

    在朝为官二年后,正逢甲寅,借由朝中公事,下到江南。凭着一幅庙中美人的小像,在苏州明察暗访,四处搜罗。终在日暮流云的晚涧边,见一男子手扶翠竹,吟着一首闺阁之诗。

    命运在此相逢,红线终成正果。

    皆大欢喜。

    “……那人是当年画中真正云涧的转生……亦是于磬此生命定之人。”未靡语毕,不再做声。

    墨染定定地看着火盆,似连呼吸也无。良久方慢慢道:“……他果然……去了苏州……他……不知我在这儿……”

    多年以前,他拿着云涧的画说自己是那画中仙;多年之后,他拿着自己的画,去寻他的云涧……着实讽刺,着实可笑。

    墨染咳了几声,缓缓摇头道:“……我的确不是云涧……不是画中仙……我是妖,他甚至不知我的本名……”压抑不住内心煎熬:“我曾目睹云涧一生,故而扮成他不是难事……罢了,他好歹……是有心……寻过我……”

    两行清冷眼泪无声坠落,痴痴道:“……他寻的……又不是我……他到的还是苏州……他忘了这里……我等他这许多年……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无梦……到徽州……”

    墨染眉目凄然,吸口气,坚定道:“……仙君……墨染领罚……”

    语毕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地下遗落是那一幅画卷。

    未靡正要将画拾起,谁料那画一霎间自己动了,正正飘到那盆火中!

    “墨染!”秦玉凌不由惊呼。

    火焰炽烈焚烧,白色卷轴愈渐缩小,终成一捧焦灰……

    ……一盆火安静焚烧,木叶烧灼之气充溢庙堂,火星四溅。未靡皱起眉头。

    秦玉凌有些失魂落魄,踱到火堆旁,低声斗胆责道:“……你不当同他说那些……这岂不是绝了他的生望……”

    “生死有命,他既然如此自裁,我也只得由他。”未靡冷言冷语:“他既有心要死,我说不说那些话又有何分别。”

    秦玉凌一口气堵在心里,道不得,只能咽下,倚着门等天色发白。

    案上的画作已不愿再看,待天明便卖去,连同假仙人憨书生的故事一并忘怀……

    世上有真仙人,亦有假仙人;真仙人可以冷酷如未靡,假仙人却可多情如墨染。仙与妖究竟谁才真正无情残酷,人心在二者之间的认定是否公道自在;仙也好,人也好,心若是铁石般冷硬,比及妖鬼,又好到哪里去……秦玉凌看了这许多年,仍未得出个答案。每每思及,不过就一声叹息而已。

    翌日天更阴冷些,那幅画作卖了些银子,便和未靡一道离开徽州。

    人潮如织,市易繁忙,就连那客路鱼矶都是商贾占满,在瑟瑟秋风中讨价还价。一把把银票,一箱箱金银,在手中辗转。

    回首高高牌坊林立了整条街,叠罗汉,仗鼓舞,徽州城仍旧热闹非凡……

    “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秦玉凌不由默念起这诗。只惜那画中妖魅暗示了这许多次,那痴书生终究是做梦都想不到徽州,徒费一生痴绝,蚀心断肠……却寻来的不是他手持那庙中美人,只叹阴差阳错,人妖殊途……

    秦玉凌恍然想起什么,疑惑道:“……怎么墨染偏偏要来徽州?还有……他难道不是画中云涧成精所化……那旧乡不就该在苏州么?怎的改在徽州……”

    未靡微微蹙额:“……我亦不解他为何不同那书生明说。”又古怪地瞅了秦玉凌一眼,道:“也难怪你一个凡人,虽然看得出他是妖,却看不出他是何种妖孽。”

    ……

    “他不是画中云涧成精。他是纸妖,约是这徽州宣纸成精……”

    秦玉凌被冷飕飕的风蓦地冻着了一下,不由打了个寒战。耳边恍惚作响是那个法力微弱纸妖低低泣血的述说……

    怪道他怕水亦怕火,怪道他爱极书墨之气,怪道他旧乡在徽州,怪道他绝望道他不是云涧……

    他的确连云涧的小像都不是,只是薄薄一纸,承载得几多风霜,几多爱恨……

    秋风展不开愁肠,红丝别系后,冷落冰凉的是这边的相思。

    或许他的音容尚在于磬那画之中,待他展图,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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