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王传芳是个可造之材，短短年数里他不仅学业是书院中最好的，连一向苛刻的国史师父都忍不住对他赞不绝口。成熟男人的魅力使他越发沉稳，虽为人低调，但全身上下的王者气概还是挡不住散发出来。
但是有一点令她十分不解，从前的王传芳都是平易近人，但是如今多数人对他却都是敬而远之。自从元宵那夜以后他仿佛突然变得沉默忧郁，不知何故还被同学私下冠以了“狱使”的名号。正验证了一句话，站在山顶的人都是孤独的。因此书院只有少数几个人敢与他说话，其中就包括徐梓潇。
徐梓潇也是天资卓越，聪慧过人，一直以来林汐砚听得最多的就是“好好跟你梓潇哥哥学学”。从小跟着李勤身边拜师学艺，在书院待的时间比在家还要多，对李勤来说就好比亲生儿子。近日因其父亲要到外地几个月处理公务，于是便被安排在书院与王传芳暂住在一起。
这天王传芳刚一出书院，早已侯在书院门口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女子，随行的丫鬟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瓷盅。众学生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没有人不知道这位丞相家的千金柳淑瑶眼光是出了名的高，硬是让求亲的人踏平了门槛她也无动于衷，如今没想到竟因仰慕他不惜亲自跑到书院来。
王传芳与她寒暄了几句便送走了她，回来时手里拿着瓷盅，徐梓潇恰好路过，用手肘撞了撞他：“小子，艳福不浅啊。”
“哪的话。”王传芳目光迟疑，语气像是开玩笑，脸上却无笑意。
徐梓潇指指王传芳的桌子，“你桌上放的那些，可以开一个杂货铺子了。”因为每日都有不少姑娘送来各种礼物，虽然他都及时默默地处理掉了，但才一上午又堆积了许多。
“刚才我看到你们家汐砚了。她看见你跟柳大小姐有说有笑，好像不是很高兴。”论交情，徐梓潇与林汐砚自幼相识，是李勤“钦点”的干哥哥。但徐梓潇却用了“你家”而不是“我家”，无非是想刺激他一下。
王传芳依旧故作淡定，皮笑肉不笑：“怎么会，汐砚与我只是……”
“兄台，别的不敢说，这方面你还是不如我的。”徐梓潇打断他，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晚上林汐砚在书房里帮他研墨，看到桌上一个精致的茶盅：“这是什么？”
“柳小姐送的冰糖雪蛤，你染了风寒，所以留给你。”
林汐砚顿了顿，笑笑：“人家柳小姐送给你的，我哪有这个福分。”
“有什么关系，我的就是你的。”王传芳观察她的反应，只见她毫不客气端起瓷盅：“你家还有什么金银财宝，不如拿出来天下共和？”
“我还有牛羊成群，家仆若干，只要做了我家少奶奶，就都是你的。你要不要？”
“我看是美女成群，娈童若干，看来少爷不需要汐儿服侍，只怕妻妾是排都排不过来。”
自从上次元宵节回来后，林汐砚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而王传芳反而觉得，这才是最大的异常。哀莫大于心死，王传芳望着她许久，忍不住突然抓住她的手：“汐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林汐砚身子抖了一下，随即露出少有的谄笑：“王公子，此话怎讲？”
王传芳的眼神黯淡下来，松开她扭过头，连林汐砚都看出来他努力的试图掩饰内心的混乱：“抱歉……”
“你不必道歉。”林汐砚看到他受伤的神情，含笑自嘲：“我只不过是你的侍读。”
此时徐梓潇回来，一把推开王传芳的书房的房门，打了个哈欠：“汐砚，我饿了。”
王传芳面无表情，重复那句说了无数遍的话：“进来先敲门。”
林汐砚放下磨研，望着徐梓潇瞬即梨涡浅笑：“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听见两人一问一答如此默契，仿佛在一起生活了许久。如此和睦的气氛与先前她对自己的全然不同，王传芳突然放下手中的笔，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毁了一整张纸。
“汐砚不是你的佣人。”他说这话时看不清表情，透着无法言喻的寒意。林汐砚没有丝毫动容，反倒似笑非笑道：“我当然不是，因为我是你一个人的，佣人。”她说最后两个字时有意在他耳边放慢了，看到王传芳抬起头时整张脸都变了色，若无其事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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