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行李箱按原路返回。马路上声音虽然喧嚣，但是我依然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是却在下车的那一刻头脑一片茫然。
十多分钟后我来到了那条小路的路口。为怕弄出声响，我提起了行李箱，放轻了脚步缓缓地向前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那扇木门并没有关严实。我刚想伸手推门，却被里面的声音惊住了动作。
“你好点了吗？”这是迟天宇的声音。
“我没事……你扶我到沙发上躺会儿就好。”纪默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我心头不由一震。
“这药怎么一点用也没有？”
“刚开始管用……后来大把大把地吃也没了药效。”
“你别硬撑着了，去医院总比在家等死强吧。”
“呵呵……在哪都是死，所以……所以还不如死在家里。要是我突然死了，麻烦你照应我点。”
“去！还好好的呢，别乱说！”
“也就这个月了吧……”
“你……唉，子木……”
“她会挺过去的，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吧。”
“唉……”
我轻轻地推开了门，只见正说话的两人突然僵住了身子。我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却觉得这段距离太过漫长。是不是因为我走得太慢了呢？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盯着纪默，艰难地开口问道。
“骨癌。”纪默回视着我，轻轻地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来。
“呵呵，癌症吗？”我轻扯了嘴角，可是眼泪却突然滚落。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吧。”
“还能活多久？”
“说不准，也许就明天吧……”
“子木，你是怎么知道的？”迟天宇疑惑地问道。
“在医院里，你们总是极力避免我跟医生单独见面……”
“子木……”迟天宇担心地叫着我的名字。
“天宇，我只是想单独跟纪默说几句话。”
“好……”迟天宇欲言又止。
迟天宇走后，我将平躺在沙发上的纪默扶坐起来。
“你到底哪里疼？”鼻子一酸，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流下。
“别哭，现在不疼了。”纪默揩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
“到现在还要骗我吗？”我紧紧攥住了他修长的手。
“只有一点疼，不碍事……”纪默笑着说道。
泪再次决了堤，我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怎么会不碍事呢，是疼得难以忍受了吧？
“去医院好不好？”我哀求道。
“子木，你知道，我不想死在那里……我害怕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
“……好。”我吸了吸鼻子，点头答应。
“子木，你哭起来一点也不好看。”纪默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说道。
“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哭了。”
“好。”
……
中午的时候，迟天宇来同我们告别。他说出来久了也该回家看看了，如果有事就找他，他保证随叫随到。我胡乱地点了点头，只是在心里期待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降落。我窝在纪默的怀里指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对纪默说道：“你看，雪都落了，春天不会太远的。”
纪默抚着我的额头，柔声说道：“你想说的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一样的，只要过了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好的，对吧？”我用手遮住了眼睛，笃定地说道。老家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大病的人最难熬的就是冬天，一旦熬过就会活得长久。因为有着这样的相信，所以不管多冷我都会挺过去。
纪默轻轻地握住我盖在双眼上的那只手，然后缓缓将其挪到了他的心口。他说：“为了你，我会好好地活。”
我仰头看他下巴上的胡茬，略带请求地说道：“纪默，给我个机会为你生个孩子吧。”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不是说还欠我一场婚礼吗？”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任何言语。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告诉你，除了你我不会嫁给任何人，所以别再妄想和我没有瓜葛了。”我负气地说道。
“子木……我想我有点后悔把你找回来了。”他目光缱绻，温柔至极。
“你不找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你信不信？！”
“我信。”他温柔一笑，融化了漫天飞雪。
我抿了抿唇，然后将冰凉的手滑入他的衣内。
“手凉！”他轻笑道。
“我知道，你给我暖暖吧。”我无赖地说道。
“你又想勾引我啊？”
“你不愿意？”我对着他的脖颈轻轻呵气。
他不再言语，而是低下头同我的唇纠缠在一起。爱情迷途里，我们总是责怪谁骗了谁多少，等失去过的时候才猛然醒悟：其实只要他在就好，只要是他就好。
一室温柔，迷醉了冬日。如果不曾遇见，我要怎么来感念美好……
第二天的时候，我将所有他藏在洗手间里的药瓶都搜将出来。我开始要求他按时吃药并没收了打火机和香烟。他只是好笑地看着我里外忙碌，然后津津有味地喝着杯子里的白开水。
最近他好象特别疲惫，中午的时候必定要睡一会儿才有精神。这天，我趁他睡觉的时候悄悄溜到了三楼的书房。这几天，他总是喜欢呆在这里，而且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头。
我打开工作桌上的抽屉挨个翻找，终于在最底下的那个抽屉里找出几张画纸。待看清那上面画的是什么的时候，泪水竟夺眶而出。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抱着那些画，无声地抽噎哭泣。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我用袖口小心地擦掉了那片水渍，却还是弄皱了画纸。
……
“我想看你穿白色婚纱的样子。”
“呵呵，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你看起来像天使。”
……
所以你画了这些给我吗？为什么你有时候会幼稚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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