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将杯子一顿，说：“没事，在家里喝多点怕啥，我今天看到你们一家子团聚了，打心眼里高兴啊！来，再给我填满，你给我倒上。”他用命令的口气对女儿说。
李好看看于子闻，再瞧瞧妈妈得脸色，不知如何是好。
于子闻说：“爸，你慢慢喝，悠着点，我陪你。”
这个爸叫着这个美，老人那个高兴劲儿。
“好，痛快，闺女一定给我倒满。”
李好母亲说：“今儿个他高兴，就让他多喝点吧，醉在家里，没人笑话。”
老爷子冲着老伴竖起大拇指。
“嗯，知我者老婆子也！”
母亲说：“红酒呢，给我也倒上点吧。来，我们一起碰下杯，不过你爷俩可别再干了。”
只听着玻璃杯碰在一起的悦耳声，然后够大家各就各位开始夹菜就饭吃起来。
也许是真的喝急了，也许是有意而为之，老人家表现出醉意，他抿了口酒，耷拉着本来就松垂的眼皮，拍拍姑爷的肩膀，打着卷舌头，语重心长地说：“闻闻，我的好姑爷，看到你们团圆，我是打心眼儿高兴啊！咱们是爷们，一切要往前看，这里我替我闺女给你赔个不是，千错万不对我和老伴都替她领了，给你赔个不是……谁叫我们没有教育好孩子呢——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一杯我先干了。咳，李好这丫头片子确实对不住你，但屁股上的肉不能丢啊，你知道吗？这玩意儿（他自己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我离休后就不动了，可是自从俺的丫头片子犯了那个什么，我又捡起来了，怎么寻思怎么觉得对不住你。孩子，事情发生以后，我都脸上无光啦，可总得面对啊，李好这孩子任性，是我们惯的不假，可哪里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啊，怎么说呢，叫我怎么说呢？真是想不到啊，得了，我在向我姑娘给你陪个礼，干了这杯。”
于子闻握着杯子，静静的听讲，沉默无语。
父亲继续为女儿开脱；“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你晓得不？她娘在她之前倒是怀上几个，可都没有留住，中医啊，西医啊，都没少看过，药也吃了不少，可都没有成效，直到三十好几了才留住了你媳妇，当她呱呱坠地的时候，不瞒你笑话我都得瑟的什么似的，泪水都流出来了。从小那个娇啊惯啊，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你知道你媳妇为什么叫李好吗？这个名字虽说叫起来有些绕口，但它是‘你好’的谐音啊，这是我绞尽了脑浆子才憋出来的，意思是别人都在叫她‘你好’，事事平安，一切美好。是我们把她宠大事了，不过这丫头虽然好强任性，做起事来好冲动，作为我们父母可晓得，我们的孩子本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我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我在文化大革命下放的时候，在农村当过几年代课老师，教的是数学，兼的确是思想品德教育课。就是在惯孩子也知道去教自己的女儿做人的道理啊！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是知道的，如果人的品性好，即使她由于一时的冲动，脑袋犯了混，而且又不是故意的，我舔着老脸说，男子汉大丈夫咋就不能原谅她呢，一个女孩子不是有意的去犯一个男人不愿承受的错误，他做错事马上就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悲伤的痛不欲生，甚至以了却生命的代价去负罪，作为咱们爷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肯原谅她呢。我知道你还是喜欢她的，要不也不能让我们老两口子从深圳那么远的地方去挽救一个心爱人的生命，我知道你爱面子，因为心里在乎她才叫我们去的，我非常理解。孩子，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啊，为这我也干了这杯。”
有人喝酒哭，有人喝酒笑，有人喝酒困，有人喝酒闹，有人喝酒成了演说家。
于子闻心里难受，开始闹得慌，不经意间也自斟自饮的又喝了一杯，想快些麻醉自己。
他的老伴一直在对面频频点头，赞美老头子的口才。不知什么时候，李好离开了饭桌，只有壮壮趁着大人们没注意，将妈妈杯里的酒倒进了自己的杯里，偷偷的，一口一口的啄起来，时不时的还就点菜。
“姥姥，再给我倒点，我渴。”
“你可别喝醉了，就一点啊。”姥姥又给他倒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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