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翾满二十,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荀夫子因子翾是老友的后人,又因一直男扮女装,十五岁的时候未让他行笄礼,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决定大办,聊以补偿。但是子翾却是喜欢简单,要求一切从简。为此师徒二人从一月初便开始争执,直到二月,要行冠礼的前几日才尘埃落定。
这场争执,一向固执己见的荀夫子败给了自己的小弟子,冠礼的一切从简。参加观礼的也只有小圣贤庄的诸学子,大宾由伏念担任,张良不再庄内,“赞冠者”则是颜路。虽是从简,但是亦是热闹非凡。
冠礼当天,子翾身着隆重的礼服,先加缁布冠,次授皮弁,最后授以爵弁。荀夫子早已给子翾取字,因而便省去了取字一节。一套繁复而古朴的礼仪,象征着从此可作为一名成年人,参加各项活动,不可再像过去般孩子气。
可是冠礼后的次日清晨,子翾依旧是束着马尾,摇头晃脑的出现在颜路的面前。
“子翾,你昨日已行了冠礼,应当束冠,怎的还如此束发,可莫要学子房那般任性。”
子翾两手一摊,看似颇为无奈的说道:“师兄有所不知,那个……其实……我还不会……”
颜路扶额轻叹口气,同样无奈。
“去将发冠取来,我教你用。”
“算了吧,三师兄不是也没有束冠么?我还是留待日后慢慢研究吧,今日就不劳烦师兄了。”
“莫不是想要掌门大师兄见了罚你去思过堂思过?亦是想要荀师叔再罚你去藏书楼整理藏书,抄书目?”
子翾闻言,迅速飞奔回攸宁居取发冠。看着子翾着急忙慌的背影,颜路有些失笑。这个师弟,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遇上荀师叔和掌门大师兄,就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荀师叔是子翾最敬重的,而他小时候和掌门大师兄意见有分歧时还会争论一番,可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子翾就再没有和他有过争论,懂事的让人心疼。不过有时,依然是任性的让人头疼。
待子翾取回了发冠,便端正的跪坐到颜路梳洗的几案前,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师兄的服务。
颜路解开他的马尾,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顷刻间便倾覆在他肩头。
小师弟长的女相,一直都是公认的,此时长发披肩的子翾,更是显得秀气非常。
颜路一边慢慢梳着子翾浓稠如墨的发丝,一边细致耐心地讲解束冠的过程,至于眼前这个明显一脸舒服享受的师弟究竟听进去多少,他就不得而知了。
“梳好了。”颜路最后将发冠扣在他梳好的发髻上,并插上了发簪。看着眼前透着几分儒雅气息的师弟,满意地微笑。
子翾伸手摸了摸头发,笑嘻嘻的道谢:“多谢师兄!”
束冠之后的子翾总算有了些儒家学者的样子,亦显得有些老成。
“子翾,昨日荀师叔吩咐要你自今日开始,便要给弟子们授课,可有想好如何教授?”
子翾极不情愿地点头,一脸苦大仇深。
“师尊也不怕我误人子弟,小圣贤庄如今传承的是当初宋师伯的‘孟氏之儒’,与我有何关联?我这‘孙氏之儒’的弟子瞎凑什么热闹?”
看小师弟愤愤不平的表情,颜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呀……”
“师兄莫笑,这是事实。”
“好,我不笑,荀师叔必是对你所学心中有数,才会让你授课。再者,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和子房一同学习的么?所以学派你也勿需担心。如今子房远游未归,我要代授剑击。你便教授《诗三百》罢。前日我正好教完王风,接下来的,便由你来教授。来,我且先教你如何授课。”
看子翾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颜路忍着笑,开始认真的教他授课的方法。
阳春三月,细雨如丝,若有似无,如烟似雾。拂在人的脸上,带着些许早春的料峭。细细的雨丝在淇奧居的竹叶上跳动,留下如纱的薄影,飞溅的雨花更仿佛是琴弦上跳动的音符,演奏着华美的乐章。
淇奧居内,颜路正闭着眼,轻轻拨弄着琴弦。子翾在冠礼之后,每日都带着发冠要求颜路帮他束发,理由永远都是“我还不会”。
“好了!”
今日终于肯自己束发,在师兄可凝神安心的清逸琴音中,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束冠,笑吟吟地蹦到颜路的面前显摆,“怎么样?还不错吧?”
“扑哧……”
颜路还未出声,一边的出尘便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来,这个小公子还是这副样子,似乎未曾长大,理所当然地享受自家公子的照顾,却也是给淇奧居带来诸多的乐趣。
“你呀……”
颜路看着子翾一脸无奈,平素自己觉得很简单的发髻,却被子翾打理的没有一丝整齐的样子,毛糙的如同好几日未曾梳洗的流浪汉一般。
“听闻你还想要外出游学,可你这样子,怎能让人放心?”
“师兄再教教我罢?”
子翾学东西一直都很快,唯独对这束发,整整一月,都未曾学会,好在颜路一向耐心,一遍一遍的教,从未有过不耐烦。
“师兄,说起游学,我还真是发愁,师尊不同意我外出。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风光霁月的生活。”
说到这里,子翾的脸上写满了向往,“想象一下,春天的时候,在桃红柳绿的楚地江南,烟波桨声里,坐一叶扁舟,随波而流。烈日炎炎的夏季,到齐地的海域享受日光浴;秋高气爽的时候,到燕地感受如火的枫林,再到冬季,寻一处人迹罕至的雪山,温上一壶好酒,体会绝世隐士的安逸生活,将会是何等的快意,你说是吧?”
说完还是一脸的陶醉。颜路心内也是向往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也明白,这在现在这个帝国内,并不现实。虽说天下大统,并无战事,可是始皇帝筑长城,建阿房,修陵墓,帝国内的百姓也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并无子翾想象的这般美好,正想出声提起,子翾却是一扫之前的期待,变得垂头丧气。
“可是,师尊不许我出门。以往总说我还小,可如今我已及冠,他又说我学艺不精……”
正说着,颜路已将他的头发重新束好,子翾站了起来,嘟囔着:“师兄你来评评理,我哪有学艺不精了?”
颜路讶然失笑,“子翾还是认为自己学有所成么?你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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