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袅袅,寒气渐消,接连几日的雨水将天空洗得靛蓝,万里无云,如方上好的碧玉,剔透无暇。园内初露峥嵘,枝上花苞似殷,粉蕊待放,春雀飞逐嬉闹,为忙碌的府邸增添了几分轻快。
丽日炫彩,杏花林里,六姑娘正陪着老夫人散步,“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好,祖母胸口还闷吗?”
由孙女搀扶,老夫人满面笑意,望着她就应道:“比方才好多了,唉,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
“祖母怎的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您和祖父都会长命百岁的。”沈嘉芫嘟嘴囔囔,似任性的顽童非要对方认可,晃其胳膊撒娇道:“您说是不是,是不是嘛?”
老夫人不得已驻足,宠溺地看着疼爱多年的孙女,佯装无奈地回道:“是的是的,祖母还要看着芫姐儿出嫁,看着你成家生子。”到最后,语气越发的轻缓。
“祖母真坏,竟是取笑孙女。”侧过身,却正撞上细梢杏花,她“呀”了声忙躲开,却又因脚下步子不稳而倾身,亏得后面紧随的葛妈妈伸手相扶,“姑娘小心。”
“芫儿,没事吧?”
老夫人紧张上前,确认她只是乱了云丝才松气,“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让祖母怎么放心?”目光触及她额上只剩淡痕的伤口,思绪复杂。
“祖母不放心,一直陪着芫儿不就成了?”
看着复后勾住自己明媚少女,老夫人视线模糊,似同脑海中的另张娇容渐渐重合,“又说傻话了,女儿身,将来总是别家的人。”语调惆怅,话落发觉不适,便改言道:“走,咱们回颐寿堂去。”
昨儿半夜,老夫人突觉心口绞痛,沈延伯命人请太医,惊动了整个府邸。清早天还未亮,各位夫人就携女探视,葛妈妈出来传话请回,说老夫人正在休憩。待到午后,白薇却亲自到清涵院请六姑娘,沈嘉芫方至她就说想去园里走走。
“祖母累了吧?孙女陪您回屋歇息。”
如此孝顺懂事,老夫人反有些不适应,瞅着她的目光略有探究。
相处了些时辰,沈嘉芫察觉得出对方有些闷闷不乐,想到清早有婢仆嘀咕,说昨儿老夫人发病前主卧内传出争执声,心底则略有疑惑。沈延伯已过六旬,平日对子孙虽有严肃,然待老夫人素来敬重有加,难道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回到东敞间,沈嘉芫亲自伺候着老夫人坐在福文弹墨的垫子上,接过白芨递过的茶水奉上,懊悔道:“是孙女不好,明知祖母身子不舒服,还让您在外逗留了那般久。”
原闭目缓气的老夫人睁眼,先是朝葛妈妈递了个眼神,待屋内仅剩下她二人,才伸手拉过沈嘉芫坐在自己身边,敛神轻道:“芫儿,我让人备车,待会去趟你姑姑府上。”
沈嘉芫惊诧万分,反射性问道:“去安襄侯府?”
老夫人颔首,低喃道:“祖母有些惦记你姑姑。”
“姑姑她……定是不知祖母身体不好,否则定会回来瞧您的。”沈嘉芫终于觉得是何处不对劲了,安沈氏乃老夫人爱女,两府关系又密切,她居然没有过府,是没听着风声呢还是另有原因?
“你去了侯府,只需跟你姑姑说我寻她有事,让她捡个空回来趟。”
“祖母,您不去?”
原是要自己单独过去……
“祖母身子乏得很,芫姐儿过去就成。”似乎还有所担忧,开口添道:“若是你姑姑留你在侯府小住,可千万不准应下。”
“是。”
老夫人精神不济,又藏着事,颇有些心不在焉。沈嘉芫见状,起身便要告辞,“那孙女先回去准备。”
“芫姐儿,不必。”拉住她的衣袖,令她再次坐下,老夫人言道:“待会我让葛妈妈直接送你出府。”
“哦。”
沈嘉芫目露忐忑,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为何先前没有丝毫风声,祖母就要她过去只为给安沈氏传个话?
“芫儿,你三姐姐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半晌,老夫人发出这么句感慨。
闻者微怔,“是啊,今年大哥娶亲,三姐出嫁,府里可是热闹。”
“前儿你二伯母同我念叨起你四姐的事,说萱儿也到该说亲寻夫家的年纪,我就想到了你。”老夫人目光紧聚,“芫儿,祖母想给你择个良婿。”
这话意虽含蓄,然沈嘉芫却听得清明,老夫人是不想将自己送进安襄侯府。
虽正如她所愿,可怎的突然就有了这个决定?
“祖母清楚,你不中意附哥儿,而阳哥儿……”老夫人侧身从炕旁槅柜内取出璎珞手钏,将它落在对方掌心,“以前总劝你不要亲近他,现在你能放下,祖母这心里当真宽慰。我和你姑姑不想你和阳哥儿发生感情,并非因为他不是你亲表哥的缘故,而是跟了他……你难免要吃苦头,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祖母说的是。”
且不管这番话的真实性,沈嘉芫已经大致清楚了对方意思,盯着手心的璎珞,迟缓着复又推还给她,“还是您替我收着吧。”
老夫人摇头,抿唇信任道:“芫儿是个好孩子,祖母放心的下。”
或许,沈嘉芫近来的表现,当真令人改观了吧。
“祖母寻你姑姑过来,就是想说个明白,芫儿你不会去安襄侯府。”看到对方张口欲语,老夫人笑着又添道:“你祖父决定,让你四姐姐给你姑姑做儿媳。”
沈嘉芫目瞪口呆,对方的这是何意,让四姑娘沈嘉萱嫁给安沐阳吗?
才说过安家世子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转身就要把另外的姑娘许配给他,还是沈延伯的意思?
“芫儿,听祖母说,我们家是定然要有个姑娘嫁去安府的。你现在或许不明白是何缘故,不过祖母并非是不疼你,而是真心要给你挑个好的。”老夫人循循善诱,心知对方思维简单又不会深想,便担心生了误会影响祖孙感情,“其实,很早前就有了这个想法,毕竟你同附哥儿曾有所牵连,再进安宅平白惹得旁人说闲话。”
“孙女没有必须要嫁去安襄侯府的意思,就是有些惊讶而已。”
沈嘉芫面上若无其事,心底则越发不明白,既然祖母很早前就没打算让自己嫁去安家,那母亲为何会有那样笃定的想法?在世子夫人蔡氏心里,这个观念有多强烈,看看她平时对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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