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十节 问囚
祥和镇。
申时。
袍泽大营。
几队军士正在清扫整个大营，整理虚逃前留下的乱象。
辎重处前堆满了欢乐的人群。他们没有理由不高兴，为犒劳众兄弟，中军处下令每帐分发十斤肉，十斤米，十斤酒，还有一包调料。在这个乱世中，他们不知道明天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或许也可以说，他们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和追求，所以，没有什么比今晚能饱食一顿更让人开心的了。
“不要挤，排队，都有，排队！”
一个年轻的书记兵受不了桌前的拥挤，站起来大声叫喊了几句，但士兵们还是嘻哈着相互拥簇着挤在桌前，只是稍稍后退了半步，使书记兵面前的桌子不至于被掀翻。
这个书记兵看了看隔自己十步远的同僚——他和自己是同样的命运，他无奈的坐下了，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赫红岩站在中军处，看着辎重处的情形，麻木已久的神情终于绽开了笑意——散发犒劳品的命令遭到易月星的强烈反对，理由是会消耗辎重百分其五的存粮，雷哲仰说犒劳亦可，但物质减半，但赫红岩还是坚持了，并且没有减半。
看着甲士们因为自己的执意而愉悦，赫红岩很是欣慰。
“赫将军，人到齐了，都在等着你！”
赫红岩回头一看，是顾风。顾风所率领的弓箭营是这场战斗中袍泽军团唯一参战的，雷哲仰说要把这场胜利当做雷家军、云苍帮、天倪会的入团之礼献给赫红岩，不让袍泽军团出力，但赫红岩还是让弓箭营参战了，并且收获颇丰。
赫红岩走向顾风，看着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去吧。”
※ ※ ※ ※ ※ ※
赫红岩一走进中军大堂，里面的众人都站了起来。
“赫将军。”
“大家都坐吧。”
众人陆陆续续的坐下。
“走，快点！”
赫红岩刚坐定，便看到两个卫兵推搡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跪下！”
那人却没有动。
“叫你跪下。”一个卫兵见他不动，用手中的长枪重重的打了他一下。
那人往前一个踉跄，随即顿住，大声喊道：“要杀要剐，即听尊。。。。。。咳，咳。。。。。。”
“放肆！”那个卫兵闻言有些恼怒，说着就拿起长枪准备砸他。
“算了。”赫红岩说道。
“是，将军。”
两名卫兵退下了。
赫红岩看着这个人，身上被麻绳困实，双手背在后面，乱糟糟的头发散乱的披搭在额前，只能隐隐看出他的模样，身上到处是泥土和砂石，还有数处浸出了血迹，从他刚刚的咳嗽声中可以听出，他应该还受了不轻的内伤。他就是卫王手下第一猛将，人称“活阎罗”的游毅，在与帝国军的数次交战中，很少吃亏，没想到现在成了自己的阶下囚。
“游将军，在下可否与你相谈一番？”赫红岩淡淡的说道。
“败军之将，勿须多言，我等只求一个痛快！”游毅显得很是刚毅。
“游将军误会了，在下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绝没有辱没你的意思。何况，我们并没有打算杀你。”
游毅没有说话。必死的情形下得到一丝生机，任谁都不会放弃，游毅也没有。
顿了一下，赫红岩问道：“游将军，鄂黄城。。。。。。怎么样了？”
“鄂黄城。。。。。。”游毅第一次正眼看向赫红岩，表情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据实而答，“鄂黄城已经被焚城了，野内一片灰烬。”
“啊。。。。。。”
众人听得都是一番惊叹，但只有赫红岩和易月星等人才能真正明白内里的痛楚。
“你们可俘有俘虏？”
“没有，鄂黄城内爆发过瘟疫，所以我们不敢俘兵。”
“可有人逃出来了？”
游毅困惑的看着赫红岩，他不明白赫红岩为何对鄂黄城的事如此关心，但还是继续作答：“大概半个月前，鄂黄城有过一次四面突围，可能逃出来一些人。”
“之后呢？”
“之后也有过几次突围，但我军加固了防线，都被打回去了。”
赫红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在之后呢？”顿了一下，赫红岩才睁开了眼睛。
“大概五六天前，我军见鄂黄城内没有什么动静了，就派人进城查探，查探了几日，见城内几无活物，便。。。。。。”
“啪”“便放火焚城了！”
赫红岩没有等游毅说完，便猛地拍了一下案台，厉声的吼道。
游毅诧异的看着赫红岩，在下一个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里的疑惑淡了些，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赫红岩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便缓缓的坐了下来。
“听说卫王今日登基，你不回京城，却来这里作甚？”易月星开口略带调侃的说道。
“是你？”
游毅转眼看向易月星，转而惊讶的说道。
看来他俩相识。
“正是我！”易月星淡笑着说道，“说吧，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两日前，我军见鄂黄城。。。。。。”游毅说道这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赫红岩，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打算回京的，听手下说这里有叛逆盘住，所以。。。。。。”
“所以你打算为卫王登基献上一礼了吧。”
“叛逆？要说叛逆，卫王怕是最大的叛逆了吧。”一直没有开口的雷哲仰冷冷的说道。
游毅看了雷哲仰一眼，没有吭声。
“你走吧。”赫红岩冷冷的说道，他的情绪已经起了变化，继续下去，他怕自己会改了初衷，杀了游毅。
游毅看了赫红岩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顿了一下，又转过头来走到先前的位置，看向赫红岩。
“请问你是不是姓赫，叫。。。。。。”
“赫红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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