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支撑着余未站在那里的怨气消散,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余未!”木齐缨一惊,刚想上前看看对方的伤势怎样,被侯良淮拦住。
“队长过来了。”
而且视线黏着在余未身上分毫不动。
他不会想要别人去碰他的。侯良淮莫名地就是知道。
待余未再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已经身在熟悉的地窖。
亮堂堂的地下,比一个星期前要稍微暖和了一些。
“有水吗?”他的嗓子要冒烟了,“水。”
“有。”回答他的是一个低沉沉的声音。
他的眼睛看不太清,只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抬起了他的上半身,给他喂了点温水。
“谢谢。”余未哑着嗓子,觉得头痛欲裂,“我的头怎么回——”
问句戛然而止,他想起来了。
他和警备队一起上了山,遇到了王哥,然后——王哥死了。
眼泪无声地再次从两颊滑落,他抬起一只手想要遮住脸。
太难看了,太可耻了。
“别碰。”那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有伤口。”
泪眼模糊反而让他看清了眼前的东西,意料之中的脸让他更有流泪的冲动:“秦戈——”
“嗯。”
“秦——”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侧过身去背对着男人,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别哭。”秦戈说,对自己心口泛起的疼痛疑惑不解。
“我没有。”
“不是你的错。”他又说。
“是我。”余未缩得更小了,他更希望在和恐龙拼命的时候死了。
“错得是龙。”秦戈握紧了拳头,忍住把余未翻过来抱住的冲动——这样很奇怪,他告诉自己,余未是个男人,他会挺过去,不需要他搂搂抱抱对他做出一些应该对女人才会做的事情。“已经死了。”
余未无力去反驳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带走了武器,是他留下了没有武器的侯良淮和王长弓两个人,甚至是他先不小心踢到了龙蛋。
因为反驳了又怎么样。
人死了再不会活。
再多的悔过也换不来一个时光倒流的机器。
秦戈眼看着余未陷入自我指责的低谷,再也忍不住地翻过了人,“看着我。”他说。
余未怔愣地盯着他,只觉浑身冰冷乏力,想挥开揪着他的人再睡一会。
并且最好长眠不要醒。
“不要睡,看着我。”
余未恍惚觉得秦戈幽深的黑眸里带着点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凑近了点,却依然分辨不清。
两双眸子相对,张力出现在两人之间的磁场,余未下意识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改变他下半辈子的事情。
唇几乎要贴上,呼吸交错,热度扩散开来。
秦戈突然后退。
“……”余未一愣,两人之间的魔力消失,他的神智得已恢复清醒。
天啊!他刚刚在做什么!他不是正在黯然神伤吗?
却因为秦戈的靠近和凝视,差点忘了之前的一切。
他甚至还以为秦戈刚刚是要吻他!
余未再次自我厌弃,并且比刚刚更为严重。
他就是一个虚伪的人。他想。心里想一套,口上说一套,行为却和其他两样都不对盘。
他活在世上干嘛来着?
“你——”秦戈的声音有着不正常的沙哑,还有一些几不可辨的不自然:“别睡。”
余未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秦戈在他身边坐下,似乎想要安慰他,却找不出话题来说,只得提起他自己:“我和方子河,和你一样。”
余未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了头,“什么?”
“我害死了他。”秦戈说,“就要替他活下去。”
心神震动,他想起了刚刚认识时两人的对话。
【‘你肯定很难过。’
‘没时间难过。’秦戈说,‘要活下去。’】
余未觉得,他似乎找到了他自己喜欢上秦戈的理由。
“拿着。”秦戈把放在一边的马刀递给他,“带着它活下去。”他说。
余未抖着手接过刀,把它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良久,他抹掉软弱的眼泪:“我不会用。”
“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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