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刀砍伤的。”他比了比肩胛骨下一道最深的刀痕,深可入骨,伤口处被清水洗过,露出了外翻的肉,上面敷着厚重的止血药粉,却仍有血珠不断冒出来。他又说:“按照他的刀速,本来我是可以躲开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来越不能好好地和加贺清光说话了。”
“幸好你把刺伤你的那人杀了,那些人也已经一个不留地全被我们解决了,不然土方先生说不定会要你切腹雪耻。”新八嘿嘿地笑着。
我默然地掏出怀里的手帕,帮宗次郎擦去从伤口流出来的血。
“冲田夫人……”他忽然抱住了我,把头埋进了我胸口,温热的液体倾洒在我衣服上。他那带着鼻音的哀声也感染了我,我抱着他,温柔地回应:“我在。”
“怎么办好?我好像都握不好刀了。”
我紧紧握着那块手帕,上面留有他的血迹,好像还有一点他的温度。
这件亲眼目睹的事令我快要精神崩溃了,可是我必须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爱情让他拥有了一颗恋世的心,也成为了他信仰的束缚。我试图带他远离这个纷乱的地方,可是他明确拒绝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离我更远。我伸出手臂环抱住的只是他温暖的身体,他在痛苦中挣扎的灵魂始终飘浮在我永远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那道伤口早已经结成深色的痂,像一条张着毒牙的蝮蛇重重地咬伤了我的记忆。我发颤着手,一次又一次地抚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胸膛,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馨香美好的身体。他压抑住喘息,如午夜昙花一般,在我的手心和舌尖静静地绽放。这一夜,我梦见了伦敦的庄园,父母亲带着我和宗次郎去看望外祖父他们,黑猫Yoshihiro桑和蝴蝶犬玛丽一起欢快地在前方奔跑。
醒来又是漫漫的长日,时光缓缓地来了去,去了来,如海潮一般规律。
“横滨那边……有回应了。”冬日的一个早晨,宗次郎突然慢吞吞地和我说。
我呼吸在一瞬间停滞了一般,接着像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继续喝茶。我已经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每天早上都要喝杯茶,再开始一天的生活。
“说是松本先生认识的人,跟你很有渊源,”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我,“桑名藩的公用方带他找到了我,说无论如何想要见见你。”
如果是小林先生,他可以直接地找到这里来。难道会是他吗?基德敏斯特男爵先生?
“是不是一个金色头发,湛蓝眼睛,看上去十分温和优雅的年轻人?大约有这么高……”我放下茶杯,比划着问他。
“头发、眼睛都符合你的说法,但还要再高一些,比我高一个头。温和优雅嘛……他一见我就瞪大了眼睛,想拔枪对我呢,真是个暴躁的人。”他摇摇头,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有留什么话给我吗?”我僵硬地问。
“叽里咕噜一堆,像是在骂我,引荐人也很尴尬呢。不过对方很想见你一面,桑名藩那人说他主要意思就是这个。嗯,你想要见他吗?”宗次郎忽然很认真地问我,眼眸更加乌亮。
我心情复杂,猜想着到底是谁,无暇回答。他却自言自语地替我做了决定:“还是见一下比较好。”
见面定在下午。宗次郎退到门外,轻轻地说:“他来了,你们慢慢谈。我在外面等你。”
还没有等我抬起头,那人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我盯着他宽大的脚背发呆了会,耳边忽然响起童年时伴着手风琴曲飘散的欢声笑语:“嘿,爸爸,你输了,我又踩到你了!”
“爸爸……”眼泪滚落在他的脚背上,一颗接着一颗。
他把手搭在我的头顶上,宗次郎帮我梳好的发髻在他手掌的摩挲下,渐渐地散乱掉。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他说。
我惊愕地仰头,只看到这个高大英武的男人脸上尽是疲惫的神色,胡渣爬满了下巴,眼眶里布满血丝。像他这样一个注重仪表的男人,是什么时候起开始染上了岁月的风霜呢?
他蹲坐在我面前,也在细细地打量我,最后把目光凝聚在我手腕上那条红绳桃木手链上。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我早就应该发觉的,你那些异样的变化,你的喜好,你的心思。要是能早一点隔断,我们就不用这样,像陌生人一样见面。对不对,我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为什么那些信都像沉到海里一样没有回音?您已经不再以我为耻了吗,尊敬的史密斯先生?”
我饱含着泪水发出一连串质问,得到的是长时间的沉默。门外,Yoshihiro桑探头探脑地准备进来,却被一只秀美的手及时按住脖子拖走。
“艾莲娜病了,病得很厉害。”父亲终于开口说了,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揪痛,“你走了以后,她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她不敢和我争执,不敢把你找回来。蒙贝利从伦敦带回了一只蝴蝶犬给她,她管那狗叫玛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把所有感情都倾注给她。”
“请代我向玛丽问好。”我涩涩地说。
“她死了。艾莲娜就像发疯了一样,整天念着‘玛丽,玛丽,麦克你快去找玛丽’。她经常出现幻觉,你住的房间她每天都上去坐着说话,像是你还在那里一样。”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嗓子很干,发不出任何声音。父亲说着说着就停下来看我,屋子里突然间变得格外安静,屋外悦耳的日本小调乘着风飘进来。那是宗次郎折了两片叶子在吹曲,每次我烦躁的时候,他都会用这种方式安慰我。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武士男孩吗?”父亲问。
“对,我们已经结婚了。”
“不,没有神父的见证,没有上帝的祝福,没有我和你妈妈的认可,这只不过是你一个小女孩的游戏而已,虽然你已经不再是个小女孩了。”父亲突然厉声地训斥我。在他心里,黄种人的男孩是没有资格去拉白人姑娘的手的。可是即成定局,他也无可奈何了。
“如果我要回去,一定会带着宗次郎回去。”我坚持着。男孩儿吹着悠扬的曲子,伴随我度过无数个虫鸣蛙噪的凉夜,我曾和他说过以后都要一直吹给我一个人听。我愿意像他那样天真地以为我的母亲也会喜欢温柔沉静的他。
“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长成一个大人呢?爱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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