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一的男人干脆利落地就剪开了一团死结,或许他又一次救了我。
可是我不想感激他,我从心底厌烦这些拿着刀杀人如麻的武士。
少年想要送我离开,斋藤漠然地说:“桑名藩的人已经在后门外了。”
我推开少年的手,轻轻地和他说再见。他却固执地拉住我的衣袖,我叹了口气,想叫他不要这样孩子气。他的嘴角动了动,帮我把斗笠挑正,说:“我好像连送你出去都不可以了。豆平糖还吃吗?Yoshihiro桑它……”
我摇摇头,说:“其实你很为难,对不对?”
“我那几天是负责监视去了,所以没……”
“我知道。”我语速飞快地打断他,然后握着他的手,说,“我不会忘记今晚的,永远都不会忘记。不要再去找我,Yoshihiro也不要再麻烦它了。我想我父亲很快就会带我回横滨,再不久我们全家就要去英国了。美国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已经受够了血腥了,暂时不会去回那。”
“就这么走了吗?”他低低地问,“永远地离开?”
“是,永远不再回来。”我不忍去看他的表情,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出去。面纱之下,我的脸已经被泪水沾湿,好在谁也看不见。
我突然发觉自己是个很残忍的人,每一次说着绝情的话一把把对方推开的人都是我。如果有一天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的感受会是怎样的呢?
不,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麻木地坐上候在外面的轿子,跟着几个带刀的桑名武士,回到堀川河的住处,父亲和小林先生已经神情紧张地站在门口等我了。他的身边是面无表情的町奉行和两个幕府公用方官员。看到我回来,父亲狠狠地把我抱住。他的声音在颤抖:“感谢上帝,保佑你归来。该死,你怎么会去池田屋?听说那里发生了很可怕的激斗。”
“对不起,爸爸。”我疲惫不堪地把头埋在他怀里,“我很累,明天再跟您说,好吗?”
父亲没有再说什么,他忙着通过小林先生忙不迭地向那些日本人道谢。
为首的那人傲慢地瞥了我们一眼,拉长了语调,冷冰冰地说了一些客套话。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隐忍的不满。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个铃木……”
“这些事我们会处理的。”他却是对着我父亲说的。
我无力地耷拉着头,让父亲把我扶进房间。整个晚上的惊心动魄,透支了我所有的力气。
关上门,父亲立刻铁青着脸,一双湛蓝的眼睛直视着我,声音却十分平稳:“告诉我,你一个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会跑到那种低贱的日本武士聚集的地方去?”他目光严厉,令我无法回避。
我要怎么跟他说好呢?告诉他我和一个日本人做了一些连仁慈的上帝都不会饶恕的事?我和那个人之间的事在这个时代里,无论是日本人的眼中,还是站在西方人的角度,都明确地被贴上了耻辱的标记。我不可以说出来,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父亲知道真相以后那发狂的神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拔枪去找那个少年拼命的,他会用少年的血来洗清史密斯家族的耻辱。在他眼里,那种粗鄙的东方黄种人连舔舐他宝贝女儿的脚底都不配。
在他面前撒谎要冒很大的风险,用罗恩神父的话来说,史密斯先生的眼睛像镜子一样照得人无所遁形。
于是,我决定说真话:“听说维维安•卢森堡小姐来京都了,就在池田屋附近。”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