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罗芊雪的童年是非常幸福的。
她的母亲是一所高级中学的音乐老师，弹的一手的好琴。父亲是一家投资咨询公司的高级顾问，做的
一手的好菜。父亲和母亲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就结婚了，婚后两年生下了罗芊雪。罗芊雪继承了母亲
的绝色容貌和父亲的超高智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了好好培养她，父亲和母亲没有再给她添个小弟
弟或者小妹妹。
罗芊雪感觉那时的自己，时时刻刻都是生活在天堂里，快乐，满足。每个温馨的夜晚，品尝完父亲精
心料理的菜肴后，母亲扬起温柔的笑脸，坐在家里那架黑色而优雅的钢琴边，弹奏起甜蜜舒缓的《献给爱
丽丝》。父亲站在母亲的身边，微笑的注视着母亲，一边拍打着节奏。小小的罗芊雪站在客厅的中间，随
着音乐翩翩起舞。那画面，如梦如幻，美好的如初初崭露的新莲。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画面，慢慢的就变了，变得支离破碎。
罗芊雪十岁的时候，父亲在他一位发小的影响下，迷恋上了赌博，这一赌，一发不可收拾。
输了存折，输了车子，输了房子，直到家里空空如洗。
母亲苦苦地劝说着，父亲一开始还念着昔日的情分，皱着眉头强忍着。后来，听得不耐烦了，一把抓
住母亲墨黑的发丝，用力一扯，娇小的母亲马上扑到在地。父亲骑在了母亲的身上，一拳，又一拳地击打
着，“扑扑”作声，母亲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双曾经充满幸福和柔情的丹凤眼里，涌出滴滴珠泪，
那眼神，充满了心碎，布满了绝望。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六个月，180个日子。在一个暴风雨的下午，母亲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流
着泪一遍一遍亲吻了罗芊雪后，拦了一辆墨绿色的出租车，绝尘而去。
罗芊雪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暴风雨的下午。母亲走后，天阴得发黑，也许是天上的玉帝发怒，打翻了黑
黑的墨汁，到处死气沉沉的，惊天动地的滚雷一阵接一阵，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天地间变成白茫
茫的一片！疯狂的大雨，下个不停。好似，老天也在为她哭泣，为她伤悲。风在吼，雷在咆哮，天空在怒
吼！从那以后，母亲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母亲走后，父亲一夜老了几十岁，头发更是一夜变成花白。他却变本加厉不管不顾的赌得天昏地暗。
一有几个小钱就跑去赌场，直到精光。
没有钱的时候，他便拎着一瓶劣质的老白干，躺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神阴郁，哼哼唧唧着。那个风流
儒雅的父亲，在无情的流年里，慢慢风干了。
四年后，罗芊雪十四岁，她的身量抽高了很多，比当年的母亲也高了不少，面容也长得和母亲一般无
二。清醒的父亲，常常盯着她，怔怔发呆。嘴里不停的念着：“婉心，婉心。”婉心是母亲的闺名。父亲
，许是后悔了！迟到的忏悔，又有什么用呢？
罗芊雪想，自己以后的岁月就是这样吧，陪着一个半疯半醒的父亲，没有任何悬念的过完下半辈子。
前半辈子的幸福，只能在那幽深的梦里。
可老天似乎还没有玩够罗芊雪，她没有想到，在她十五岁的生日里，老天给她开了一个更疯狂更荒诞
的玩笑，令她直坠地狱。
十五岁的生日那天，父亲是清醒的。他早早就去菜市场买了许多菜，然后吩咐罗芊雪放学后早点回来
。罗芊雪轻声答应了。看到清醒的父亲，她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平静，这就够了。
罗芊雪要的，并不多。
放学回来，父亲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桌子中间，端端正正的放着一瓶红葡萄酒。那是母亲最爱喝的法
国波尔多，母亲爱它的传统，原滋原味。
父亲殷勤的给罗芊雪布菜。嘴里喃喃的说着，“雪儿，千错万错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逼走了你妈妈
，是爸爸惹你伤心了。”
“爸，别说了。我已经习惯了。我们现在，也是好的。”罗芊雪打断了父亲的话，她不想，自己好端
端的生日，变成父亲的自我批评大会。无聊，且无用。生活的残酷，让罗芊雪早早就明白了实用才是最好
的。说那么多废话，于事无补的，不是吗？
“爸，菜很好吃。您也尝尝。”罗芊雪朝父亲微微一笑。熟悉的味道，令她回忆起童年里如诗如画的
日子。
“哎，吃，我吃。”父亲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雪儿，今天是你的生日，今天以后，你就是个大姑娘了，爸爸我很高兴。”说完，父亲开启了红葡
萄酒，红色的好似鲜血的液体缓缓倒入罗芊雪手边的高脚杯里。
“来，雪儿，喝了这杯，祝你生日快乐！”父亲哼着生日快乐歌，深邃的眼神里充满不舍和无奈，还
有罗芊雪看不懂的情绪。
“嗯，好的。”罗芊雪执起了酒杯，就要一口饮下。
“等等。”父亲突然面色一变，急急打断了她。
“怎么了？”罗芊雪感觉父亲怪怪的，很莫名其妙的样子。
“没什么。雪儿，我是想说，你还是先吃些菜吧。”父亲说完，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
“没事的。爸，你忘了，这样的红酒我小时候都可以喝掉一瓶的。呵！”罗芊雪轻快的笑了，她仰起
头，把那杯红酒一饮而下。
慢慢的，罗芊雪感觉头有点晕眩，坐在对面的父亲的面容也是影影绰绰的，她有点不高兴了。“爸，
你别晃来晃去的，我头晕。”
“对不起，雪儿，对不起。爸爸欠了一大笔钱，爸爸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有，只有把你出卖了。”
父亲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父亲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很高大很淫邪的男人。然后
，父亲低着头出去了。门，开了，又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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