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恒把芷莹带到了一家琴行。
这琴行虽然不大,却布置得古朴雅致,在轻而优扬的音乐声中,显得非常有韵味。屋内稀稀落落的摆着各色古琴,有古筝、琵琶、二胡,还有很多芷莹叫不出名字的琴,似乎还挺全的。
屋内有一处小水榭,流水潺潺,还有几尾鱼儿在水底绕着水草追逐嬉戏,而水榭旁就摆着一架古筝,安静如羞涩的少女,在昏黄的灯光下,如笼着一层簿纱,神秘优雅。
重恒似乎和店主相熟,正与他商量着如何能让芷莹在两天内学会一段相对简单的古筝。
芷莹心乱如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斤量,她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艺术天赋和聪明才智,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在两天内学会这么复杂的东西的。
她无比沮丧而郁闷,看着那水榭古筝,突然竟有种悲戚感。走近前时,看那水流悠然,鱼儿欢畅,不禁感怀自己身处凡尘俗世,事事困窘,难以摆脱,身心皆无所依靠,连这流水和鱼儿都不如。她轻叹了一声,疲倦地坐在古筝旁,摸着那透凉如银线的丝丝琴弦,暗暗点头:“原来你也寂寞悲凉啊?也对,若能遇上知音,哪怕在乡野村落,也定能奏出高山流水;若是遇不上知音,纵然身处名门,也只能暗自神伤了。”
“觅知音,谈何容易?最怕是,你以为他是你的知音,却不知他的知音并不是你。从古至今,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又能有多少?”隐隐中,似有人问。
“也对,有许多恩怨情愁不过也是自己的一片痴念而已,百年回转,转过沧海桑田,也转不过一片痴心。等不到知心人,哪怕柔肠寸断,痴心也是枉然。缘份天定,哪能强求呢?”
“无人懂你的心,便只能把心托付于自己。多少柔情也只能化于指间,寄于音律之中,只望这一曲心念能化解无尽相思哀愁。”人说。
“或许所谓知音,真正知你者,只有这音符也。”芷莹叹口气,双手抚于琴上,只觉幻影迷离,印象涂添,仿佛似曾相识,又仿佛相见恨晚。她情不自禁地玉指波动,伸收点弹,如行云般流畅,各种婉转哀怨如涟漪荡漾,撩动心扉、豁然开朗。
只听得“噔”一声,眼前突然明亮、平静了起来,只有面前那架古琴上一根琴弦狠狠地颤抖着,如受惊的野马,久久难以平复下来。芷莹觉得自己全身冷汗直冒,头脑发胀酸痛,双手抖得很厉害。她努力想让双手平静下来,却难以自控,最后只好双手抱胸,才感觉好点,这慌乱的心也才跟着慢慢好了点。
“这样吧,今天先让老师给你讲一下简单的入门,明天开始,你就得进行两天的魔鬼训练了。即使不能弹出什么名曲,至少得来一小段简单的入门曲。我们现在只能祈祷那两位外国朋友完全是门外汉,听不出来,希望能蒙混过去。”重恒此时已经来到她身后,还把身边的老师介绍给她。据说这位老师很善长古筝教学,教学深入浅出,能让学生触类旁通,很快就上手。
“刚才、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弹琴?”芷莹谨慎而忐忑地问。
有人在弹琴?重恒和那位老师都怔了一下,说:“没有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我,明明看到……听到有琴声,有琴声。刚才明明有人在弹琴,还很大声!”
“哦。”老师笑了,说道“呵呵,我们这里一直在播着些古典音乐,可能郭夫人以为是有人在弹琴。”
“不是,是很清楚,很明亮的乐声,不是你说的这些……应该有人在弹琴,弹古筝!”芷莹一边苦思一边说,脑袋又开始胀闷发疼,思维十分凌乱。
重恒眉头一蹙,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今天先不学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芷莹看着他们的眼神,越看越觉得心慌,尤如几头小鹿在心中狂跳。她不敢再想了,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站起来跟重恒走。她现在很想回家了!
一路上,重恒总是说些有的没的,可她一句也没听进去。看她心不在焉、愁眉不展的样子,他便以为她仍在担心表演的事,唯有好言宽慰说,如果真不行,就装病不去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仍然不置可否。
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时,已夜深人静,芷莹的内心却反而更加纠结凌乱。她努力想让自己平复下来,好好睡去。可不管怎么努力,那琴声、那指法、那感觉,就如一块巨大的磁铁,死死缠绕在她脑海中,不仅挥之不去,还越来越清晰。
她痛苦得快要崩溃,猛地坐起来瞪大眼睛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学过弹琴的!!!”
阳台的门口忽地吹来一阵秋风,带着一点寒意,撩动那轻柔的落地纱帘,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她慢慢转头望着门外幽黑的夜空……那个方向……是‘思源斋’吧?她想起了静谧的庭院,想起庭院里让人愉悦的兰花,想起屋里宽厚慈爱的郭爷爷。她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忖思着郭爷爷是否仍躺在摇椅上,对着满州窗闭目安睡呢?
她的心真的慢慢平静了下来,回想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坎坷经历,回想着那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人生总有很多东西会随着时间流去的吧?在已逝的光阴里,除了痛苦深深刻在心底折磨着今日,除了快乐会刺激今天的眼泪,那些不悲不喜的往事便在这苦难岁月的消磨里淡出我们的记忆了。对于挣扎于温饱中的人来说,哪里还记得什么风花雪月?
是的,人生就是如此。现在的她,哪里还记得小学、中学时候的光景,哪里还记得哪位老师、哪位同学的的音容笑貌,即使有,也是模糊的影像了吧?所以,即使曾经学过古筝,她也早忘了。
是的,事情应该就是如此。她相信了,她终于想明白了,今天在琴行发生的一切,只是年幼时某段被遗忘的光阴重新渗回了记忆中。
深秋的风已经开始有点刺肤,这让蚕丝被下的窝变得更温暖缠人。芷莹紧紧地拽住被子躺了下来,心中再无纠结,便觉得困意徒生,渐渐沉睡过去。
而对于芷莹表演古筝的事,其实重恒也很纠结。要知道,古筝可不比其它乐器,不是一两堂课就能够“小有所成”的。再说,他也对芷莹学新事物的能力很是担忧。从相处来的这段日子看,这真是位死心眼的大姐,心智并没跟着年龄一起长。以这种平庸的资质,两天学会弹古筝,谈何容易?
为此重恒还和他妈妈理论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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