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月26日 星期一 阴
也说过年
儿时的我天天盼着过年，因为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很多很多好东西吃，有很多很多新鲜事，总之一句话，过年好！
过年热闹，喜庆。平时很少在一起的亲戚朋友，趁着过年欢聚一堂，有说有笑，饭后一起拉拉家常，谈谈在外面的辛酸苦辣，或许这个话题已经说过几十遍了，可谈的人仍不觉是唠叨，不觉多余，听的人也仍然有滋有味，或许也只有这时，爷爷奶奶才能体会到儿孙满堂的满足，爷爷更是高兴的用手抹去嘴角的口水，乐呵呵的。奶奶笑的时候，两眼皮总是一闪一闪的，面容里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时平时皱，颇有节奏感。
今年是大年初五，过年的喜庆也快消沉下去，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体会不到过年的轻松愉快，有的只是愈演愈烈的压抑，特别是正处在高三这个特殊时期。“小河本无忧，因风皱面；清风本无愁，为雪白头”，人在高三，身不由己，面对科目繁杂的学习任务，面对巨大的升学压力，人的确很累，在我极度疲惫极度困惑的时候，才理解为什么有高三的学生跳楼轻生，才明白为什么死是一种解脱。
本想借着过年几天假期稍微喘口气，放松一下，可谁知……我是年底二十六放假，刚回家不一会儿，父亲变回来了，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把你的成绩单给我看看。”我本来晴朗的天便突然转阴，支吾的说：“没有成绩单，我的成绩不是告诉你了吗”他接着追问：“怎么会没有成绩单呢，莫不是考的太差，怕拿了？”我顿时气急败坏：“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班主任……一小段的争论之后，便开始了父亲的思想教育课：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也应该知道，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肯定是没用心学习，要么怎么会考这么差，说你没用心还不服气……这一天就这么阴沉沉的过去了。
所幸，腊月二十七能在平静中过去。
可是好景不长，用《伤心太平洋》中的一句话，“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二十八这天，我又听了一堂意义深刻的思想政治课。父亲、五爹、表兄弟、我、小妹，纵然有表弟和妹妹在一旁，也仍以我为中心讲起课来，用他们的话说，我这一年最为关键，要帮我分析分析。刚开始，我还能听进去几句，偶尔配合的苦笑几下，到了最后话语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刻薄，字字伤心，句句动情，我听得手心都出汗了，尤其那么多人以长辈的身份一起说教。“……我说你没用心吧，放假这么多天，没看见你望一下书，说你还不服气，你看人家某某某真正叫用心，从来不看电视，连走路上厕所都拿着书，还有某某说某某放假回来从来不看电视，不学无术，我怕你读书也是见鬼。”“不屑说人家极用心，我就不信他从来不看电视，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就随口顶了一句嘴，父亲更加气急败坏的说：“用没么用，说你几句还顶嘴，老子硬要甩你几巴掌，把你这个家伙打死算了，老子说了还不服气，你平常肯定是没用心，不读，老子就把你拉出来算罢，老子还落得个轻松……我没做声，心里虽然不爽，可又不便和他犟嘴，如果再争执下去，到时两人都没面子，让别人看笑话。父亲气急了，可以打骂儿子解气，儿子气急了，若是傻儿，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落得个不孝的名声还让笑，我只好沉默，忍气吞声，把悲伤留给自己，自己抚慰伤口，也许这就是长大的过程。“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风说他从来没乱玩，像上网，夜里到街上去通宵，有很多学生喜欢这样，这点你应该表扬，该批评的要批评，该表扬的也要表扬……”五爹的一席话触动我心，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打转，不便出丑，我哽咽道：“好了，不要再说了，别再说了。”说完我便转身躲进房里，独自去抚慰被撕裂的伤口。在我印象中，从小到大似乎父亲从未当面表扬过我，哪怕是一次不经意的夸奖，更不用说奖赏，连穿一双新鞋子都要受他的警告：“不屑穿极好的，只要看得过去就行，你现在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莫眼红光、求（我儿时的伙伴，他们如今都在外打工）他们，那都是自己辛苦换来的，流黄汗、睡地板……”该批评的时候，父亲从未放过，哪怕做事的时候不合他的心意，他都会训斥：“你有么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这样看来，靠你考大学也是不中。”五爹的话深深触动我心灵深处，我记事以来第一次这么发自内心的流泪，泪水淌过我的嘴边，的确是咸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或许，我真的没用，不能成为令父母骄傲的儿子，孩儿不孝，没出息！
春节几天，自然没有想象的那般如意，这几天我总是忧心忡忡。担心自己的成绩没法顺利通过高考，担心看看电视又招来不必要的争执，担心出去拜年又要听听几堂政治课，好几次本来我可以吃两碗多饭的，就因为亲戚或家人的教育课，我吃一碗就放下了，没有吃饭的心情，那些所谓的过来人，可恶至极，反感至极。
过年，过年，过了这年，我将面临人生第一次严峻的考验；过了这年，我也将越过自己思想上的关卡；过了这年，我将有一个质的飞跃。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秦风的人，不能像父亲想象的那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心读书，从来不看电视。我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书呆子，那种精神也许值得称赞，但只能适用于某些人，不适合我。我肯定坐不住，用母亲的话说：外面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你肯定会探出头看个明白。所以我难以做到父亲所说的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人固然要活着，可活也要活出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味的学习别人，全盘照搬，没有自我，不要也罢。对于目前的状况，我会坦然对待，那些将会过去，成为将来胜出后回首过去时的一声叹息，但我决不会把悲伤、叹息留到高考之后，待到山花烂漫是，我也能在百花从中笑，笑到最后！
儿时的伙伴，如今已经离我远处，我们已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们只顾谈论自己或别人的手机或摩托车的款式、价格，而我对这一切如同对女人般陌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生活并没有道理可讲，心中的落寞，只有在日记里诉说。
过年好！唉，甭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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