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飞跃之后,躺倒在路边的瘦弱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轻轻落在他面前,正要把他抱起,却突然被抓住了右手。
半年前还是一片稚嫩的手掌如今满是厚茧,手背上一排牙印向外渗着血,半睁的右眼肿着,浑身和脸上遍布爪痕。
他右边脸颊满是擦伤,迷迷糊糊望着我,被涕泪染花的脏脸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爸……爸爸?是你吗……”
我皱了一下眉头,就算身上穿了同样的衣服,也不至于错认吧?这小子显然被撞得不轻。
“呜……爸爸,我没有看好妹妹,小翠……小翠她不见了……爸……你快去找小翠……她还那么小……会不会被野猫叼走了……”
白痴!什么野猫能叼动十斤重的婴儿?
看着他身上的爪痕,我却说不出嘲讽的话来,只能用空着的手轻拍他的脑袋,慢慢点了点头。
看到我的回应,他强撑着的眼睛终于缓缓闭上,我抱起这个只有13岁的小男孩,朝家的方向赶去。
换上从某大户人家晾衣场顺来的衣服,用红色发带挽起长发,然后仔细对比起水里的倒影和手上通缉画上的形象。
古代画师的画工……究竟就是在纵容姑息犯罪活动嘛!除了胖瘦程度和五官大小外,那堆贴墙上的通缉像根本没有太大区别,更不要说和真人的相似程度,压根儿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比如现在,仅仅是穿了一身红色裙裾,将头发梳理整齐,我和通缉像上那个疯婆子就完完全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当然,这也和我平时都以乱发遮面的形象示人有关。
用半夜无敌夺命连环敲(就是不停敲门不停敲)敲开医庐大门,将那辆马车主人留下的银子射入房屋墙壁之中,然后冷冷地命令:“拿上药箱跟我去救人。”
金钱的力量果然强大,半分钟后,医生就着装完毕背着药箱出现在门口,激动得浑身颤抖(是被吓的吧……)随时准备出发了。
在老医生指天对地发誓南谷雨只是受了点皮肉轻伤不久就能痊愈,我搜刮完药箱里所有对伤口愈合有用的药品才把他放走,看着床上被包得像具木乃伊的南谷雨,我想了想,又从窗口跳了出去。
今夜之后,就没有办法和这个小鬼一起了呢,在那之前,先把所有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飞速赶到寺院,将花盆里的金饰挖了出来,然后用力捏成一个大金块。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保险,于是掰出一块,照着印象中元宝的样子揉捏起来。
所有金子捏完三个大元宝后还剩下一部分,被我按照武侠小说里的样子捏成一粒粒小金豆。在确定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金饰痕迹后,我把这些劳动成果统统装入布袋。
路过文房四宝店,用同样的方法敲开大门,丢给满脸怒容准备开骂的店主一粒金豆,然后在谄媚的微笑中走入商店。
买完纸笔,突然记起那个小鬼经常在早晨凑着窗口亮光看书,他父亲留下的那几本破书都快给翻烂了。说起来像南谷雨这样的性格,本来应该是在父亲的教导下认真习字读书,将来考取功名的吧,只不过因为父亲的早逝,还有我这个拖油瓶才不得不像那些市井小民一样帮工过活……
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物价的我扔下第二粒金豆,然后在店主由欣喜若狂转变为囧囧有神的注视下,把整个店铺里的书籍捆成一堆小山,轻松扛上肩头推门而出。
尽管店铺大门比起一般的住宅要宽上许多,但是在这座书山的撞击下还是被磕掉了小半面墙壁,但是很显然店主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小状况,他已经保持囧TL姿势很久了。
那两粒金豆补偿这点墙壁足够了吧?没有善恶之书的束缚,我难得好心地帮他架上房门,然后扛着战利品朝南谷雨的家走去。
在门口放下书山,将书本分批运进房间,几百本书籍堆满了整个客厅和半个卧室。看着被挤得满当当的房子,我满意地点头,然后在桌子上摊开宣纸,研墨拿笔,开始写信。
「南谷雨:
你好,我是小翠的姐姐。6个月前由于仇家追杀,母亲不得已将小翠暂时寄放在乱葬岗上,甩开仇人再回乱葬岗,却发现小翠已不见踪影。家父托人寻找半年,终于发现她的下落。
很感谢你在半年中对小翠的照顾,抱歉白天带走小翠的时候没有知会你,这些书和财物是给你的谢礼,请务必笑纳。
慕容。」
看着宣纸上歪歪扭扭,比狗爬还要难看百倍的字迹,我纠结了半天,终于放下笔纸,用装着金子的布袋压住宣纸,然后环顾起这个房间。
小小的木屋只有三十平米大小,在起风的时候常常嘎吱作响,雨天更是要用上所有能够盛水的东西才能避免水漫金山的悲剧。在这个简陋的蜗居里,南谷雨温和的笑容无处不在:第一次换尿布的手忙脚乱,被我踢中鼻梁的惨叫,一勺一勺喂我吃面糊的仔细,担心在睡梦中压到我把半个身体挂在床外的小心翼翼……
这种属于普通人的温暖,根本不是背负着地球命运,不得不为恶天下的我有资格奢望的,就算是为了南谷雨,我也必须离开他。
最后望了一眼床上的孩子,我长长叹了口气,红色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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