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亮盈盈地挂于半空,月色光滑地自九重天倾泻而下,懒懒地落在漠地的草原之上。夜风徐徐,拂过斛璇光洁的脸颊,穿透她薄薄的衣裳。
每到月圆之夜,斛璇便分外地低落,避开众人,独自一人去大帐的东南边,失神地望着楚煦的方向。原因自是不用说,月圆人不圆,她岂能若无其事地与他人谈笑?更何况她身处漠地,唯一关心她的只有贺兰锌。但是斛璇一直不愿与他亲近,若不是他,她如今还是身在楚煦,在爹爹跟前欢笑。甚至,她已是苏柏濂的妻,与在那世外桃源一般的苏宫过着幸福的生活。
斛璇坐在草地上,双手环抱膝盖,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极力抑制心内的伤痛。她想念爹娘,也想念苏柏濂,柴霂祁,只是,无论是爹娘还是苏柏濂,又或者是柴霂祁,她都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贺兰锌站在斛璇身后,忧然道:“长姊,夜已经深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闻言,斛璇回首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以往,她总是怪他,是他令自己身陷异域,遭遇非人的践踏。可是,如今想想,他又何错之有?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命途多舛吧。
娇美的面上,微微扯开一抹勉强的笑意,斛璇指了指身侧的草地,对贺兰锌道:“锌儿,过来陪长姊坐一会儿吧。咱们姐弟两,也真是好些年不见了。”
贺兰锌微微一怔,心中难以抑制的兴奋涌上了脸颊,笑意浓浓地坐到了斛璇的身边。他望着斛璇满布哀伤的脸,心下甚为难受,低头望着披了雪色的青草,喟然问道:“长姊,你还在怪锌儿对吗?”
斛璇侧首看着这个已然长大的弟弟,儿时的记忆若江水般滔滔而至,她抬起纤巧的手,轻轻地落在贺兰锌的头上,抚弄着他的乌发,强压下心中的愁绪,淡然道:“傻瓜,以前是长姊不是。命里注定的事情,又岂能怪到你头上去呢?长姊不怪你。”
淡淡的语气,却若清泉般注入贺兰锌的心中,顿消散了烟云。斛璇来到漠地已过去了三月,无论贺兰锌怎生讨好,她便是不搭理,仿似那几年的情谊从不曾存在过。而今,斛璇说出这般的话来,怎能不令贺兰锌开怀?
贺兰锌微抿了唇,旋即咧了嘴将斛璇揽在了怀里,一股清香扑鼻而入,贺兰锌留恋地将头埋在斛璇的肩上,闷声道:“长姊,锌儿多怕你这辈子也不会再理会我了。若是锌儿知道你来这里会这般痛苦,锌儿……”
“锌儿,长姊说了不怪你,你……”
“哟,王妃原是躲到这里来了,难怪大王怎也找不到呢!呀,这,这怎么,左鹭王怎么也在这里,还……”车牙箬岚细尖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人双双回头,只看见车牙箬岚夸张地捂着嘴,仿似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因着上次大帐里的事,贺兰锌已是对车牙箬岚失了好感,如今又见到她这副模样,心里顿生了火气,腾地起身怒目瞪她,冷哼一声,顿挫着道:“你这婢子好生不知礼,已是饶了你一次了,定是要死了才作数吗?”
话音犹未歇,贺兰锌便欲跨步上前,却是被斛璇顿拉住了衣角。眸光流转,转瞬便是温雅,贺兰锌伸手扶起任坐在地上的斛璇,为她拂去裙裾下摆沾染的青草。
斛璇美眸自车牙箬岚那有恃无恐的面上掠过,颇为不屑地道:“罢了,锌儿!何苦与这女子一般见识。这恃宠而骄的人,多也不多她一个,以色侍人,终不长久。”
车牙箬岚自小便生在漠地,哪里能听得懂楚煦人咬文嚼字,但见斛璇面上那傲然的神色,怒火便不打一处来,却又碍着贺兰锌在场不好发作,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美眸里尽是火光。
眼见自己再占不得任何便宜,车牙箬岚便只得恨恨地转身。回身,却落入一个硬朗的怀抱。车牙箬岚还未抬眸,便听闻贺兰臾的声音。一瞬间,车牙箬岚便成了娇滴滴的模样,抽咽地抬眸,唯唯诺诺地倚在了贺兰臾的胸前。
“箬岚这是怎么了?”贺兰臾顺势便搂住了车牙箬岚曼妙的腰肢,宠溺地问她。
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倏然浮在了车牙箬岚白皙光洁的脸上,又于瞬间隐没。她断断续续、与不成句地道:“箬岚,箬岚不过是替,大王来找王妃了,却……却不想遇上了……”及此,她便不再说下去,转眸望向身后的贺兰锌与斛璇。
黛眉微挑,一记冷哼,这便是斛璇对车牙箬岚的回应。贺兰臾看在眼中,却是半点怒意也无。车牙箬岚微抬了眸,一眼便瞧见贺兰臾微微上扬的嘴角,心中暗恨,面上却未表露半分,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大王……”
绵软的声音飘入耳来,贺兰臾不由心情大好,一手搂在跟前女子的腰肢,一手拂上她红润细腻的脸颊,喟然道:“箬岚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怎的这般模样?”
车牙箬岚挣脱开去,别过脸,不语。她是拿准了今日贺兰臾心情好,才胆敢如此放肆地拂逆他,却也终究不敢太过,便只得垂首,低声道:“箬岚能有什么委屈的,左不过是个奴才,主子训斥几句原是该的。”
贺兰臾明知车牙箬岚是受了气,却并未替她说上半句话。大手挑起她的下颚,迫使她抬眸,朗声道:“箬岚真是越发懂事了,赶明儿倒是该好生赏赐你了。”
只一句话,便叫车牙箬岚心花怒放,娇美的脸上,哪里还看得见委屈?水眸涟涟,长睫扑扇,一开一合间媚色流动。往日里,只要贺兰臾说了赏赐,隔不了几日,他便会招她去穹庐大帐侍寝。王妃嫁过来的几月里,多是她在伺候着,想来大王最是喜欢她了。这般想着,那些个旖旎的画面不觉间便跳入了她的脑海中,面上粉扑扑的,煞为动人。
“今日,王妃便去大帐里伺候着吧。”贺兰臾目光掠过车牙箬岚,落定在安然的斛璇身上。
闻言,斛璇周身俱是一颤。
贺兰锌惊诧地看着不远处的贺兰臾,心里的滋味甚是复杂。他缓缓阖了眼,最终心如死灰般,默然离去。
斛璇立在原处,只看着贺兰臾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心内扑腾颤动。不过几步路,贺兰臾便到了斛璇身侧,如同方才搂车牙箬岚般,搂住了斛璇。
莫名的情愫流窜于斛璇体内,面上亦是怏怏。突的,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整身抱起,斛璇无丝毫准备,娇呼一声。
贺兰臾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草地上,转身向草原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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