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

    他虽然在笑,可声音却有些微颤抖，漫天的星斗如辉煌绚烂的银色灯火，在他身后织就一道绵长的星河，大漠的夜风撩起他披散的黑发，周遭有很多声音,他却充耳不闻,只是安静凝望着我,笑容越来越柔和。

    我心中一疼,自相识以来,他面容总挂着这样的笑容,有些邪气，有些不羁，却总能叫看着的人,心中酸涩。

    尔芙喊道：“这有什么可犹豫？难不成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你半分都分辨不出么？”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信你。”

    荣轩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目光，额角的发丝忽悠扬起，擦过棱角分明的轮廓，酝酿着唇边清柔的笑，他正视着张厨子，淡淡道：“你现在终于在临死前知道答案了，可还满意？”

    张厨子凄然一笑，看向我道：“嗯，三缺，你记得我拣你回来的那天给你讲的故事么？”

    当日我披了一身破布出现在张厨子的客栈，整个人是病态的瘦弱，因为什么都记不起，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敌意，当时张厨子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只狐狸，叼了一只鸡仔儿，狐狸的同伙都称赞他，可是鸡仔儿太瘦了，除了骨头只有皮，于是狐狸就又叼了很多只鸡仔儿，给小鸡仔儿同伴，家人，于是鸡仔儿慢慢长大了。

    当时我只当张厨子言下之意是打算把我当那只鸡仔儿养着，等我把我养的膘肥体壮了，方便使唤，也就没有多想，现在他突然提起，我有些诧异。

    “我一直没有给你讲结局。”张厨子的眼神逐渐涣散，大口吐着鲜血，瘫软在地，痉挛的身体扭曲成弓形，声音越来越微弱：“结局是，狐狸要吃鸡仔儿的时候发现，原来自己。。。付出的东西已经收不回了。。。咳咳。。于是。。。”

    他的眼睛慢慢合上，断断续续的话语被呼啸的风声盖过，片刻之后，大漠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我知道，就在我们大军的外围，今日还鲜活的一群人，眨眼已成尸体。

    尔曦慢吞吞从偏帐中钻出，用袖子掩了鼻子皱眉道：“好浓的血腥味。”

    我将手中锦囊悄然藏入袖中，还未来得及上前查看张厨子的尸身，就被荣轩一把搂在怀里，此刻大军里三层外三层，都围着我们，偏偏他一点也不介意，牢牢将我环住，笑道：“三缺，主帐刚才被本王掀了，你说，你今夜宿在哪里呢？”

    我愕然道：“王爷是不是该先思索，怎么处理今日那群“奴隶”的尸体？”

    他不以为意扭头吩咐道：“尔芙，化了他们。”

    尔芙苦笑道：“王爷，那么多尸体，您要累死尔芙么？”

    荣轩了然，颔首道：“那烧了。”

    “不可。”我阻止道：“烧了只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何况那两只贼鸟还在上空盘旋着呢。”

    “贼鸟？”荣轩仰头看去，那两只秃鹰一直在张厨子尸体上方盘旋，却因为忌惮人群不敢落下，只得一直在主人上方，不愿离去。

    此时有一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那人一身戎装，身形魁梧，冲荣轩单膝跪地，一手置于胸前，声音洪亮有力，道：“末将重阳，叩见王爷。”

    荣轩摆手道：“请起。不过两年未见，重阳已是大半个漠北人了，行礼都入乡随俗了。可查清那群乱党的身份了么？”

    重阳起身答道：“都是湘国人，因为知道漠北奴隶众多，所以化身其中，他们的主要目标应该是王爷您，据属下所知，他们事先就摸清了王爷的行军路线，这几日一直在附近徘徊，等待他们的首领到来后，再出手。”

    “哦？首领？”荣轩挑眉，冲着地上的金边手卷扬扬下巴道：“就是那个以为把这种东西拿给本王，再挑拨挑拨本王与皇上的关系，就能让本王投敌的人么？”

    “正是。”

    “荒唐，那些尸体可都一一检查过了，可有异样？”荣轩已带了些怒气。

    “并无，只有一点，黄昏时属下派人暗中清点过这群奴隶的人数，现在尸体人数，刚好少了一人。”重阳不紧不慢的说着，不时打量着我们一行，似是在打量我们中间有无易容的人。

    “不是在这儿么？”尔曦从怀里掏出她刚刚制作好的那张面皮，冲着重阳扔了过去。重阳伸手一挡，将那面皮捏在手里，道：“尸体中有一具没有头颅，原来是姑娘割了。”

    尔曦面色如常，道：“是啊，看着这面皮成色上乘，肤质不错，便顺手割了。”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出这番话，熟悉的人已是习以为常，重阳却是一愣，很快又道：“所以，这群奴隶中还差一人，而且那两只秃鹰也是你们进入大漠后才跟着你们的，王爷，我怀疑军中有内奸，透露了行踪。”

    荣轩面容清冷，唇色有些发白，缓缓道：“说下去。”

    重阳道：“请王爷速速随属下前往驿站，“腊日”快要到了，漠北一向土地荒芜，冬季储粮不足，每年“腊日”城中奴隶都会暴发大规模的□，何况现在内忧外患，属下必须确保您的安全。”

    ““腊日”？”荣轩喃喃道：“三缺，你以前最喜欢腊日的时候拉着我，拿着弹弓，坐在城楼上看士兵镇压□了，你说那些奴隶本已失去了原本生存的故土，现而今还要被欺凌，你看不过，总跟我比，谁救的人多。”

    此时已经入夜，纵是点了许多火把，我仍旧冻得直打哆嗦，荣轩的嘴唇已是白中泛紫，还呆呆立在那里，尔芙拨了拨荣轩手炉里的炭火，荣轩摆手道：“不用了，传令下去，稍作休整，天明之后，即刻启程。重阳，你的人怎么办？”

    重阳垂首道：“王爷无需担心，漠北男儿都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属下就在远处候着，以防不测。”

    尔芙斜了眼看他，不满道：“重将军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们这群人还护不了王爷么？”

    重阳冲尔芙拱手道：“王妃见谅，只是属下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势和天气，并无其他意思，请王妃海涵？”

    “王妃？？？”尔芙瞪大了眼睛看向重阳，面颊飞上一片红晕，结巴道：“你胡，胡说什么，方才王爷搂的那个才是。”

    重阳尴尬的看向荣轩，似在讨救兵，荣轩却笑道：“重阳眼拙了，这才是本王的王妃。”他说完单手把我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将我额前碎发挂在耳侧，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三缺要赶快修身养性，至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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