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

    “算是吧。”他似乎不愿意多话，手又抬高几分。

    我接过来，一口一口，却尝不出来任何味道。荣轩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着我，面如秋月，眉如墨画，一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他便看了我近一个时辰。见我吃完，他忙从袖中掏出一方雪白丝帕递过来，我抬手一抹一蹭，他的手停在半空，苦笑道：“三缺是打定了主意不碰我的任何东西了。”

    说罢，他将一头黑发撩到背后，起身坐在床边，双手将我扶起，我深吸一口气，荣轩伏在我耳侧问：“若是我今天死在这儿，三缺会不会记我一辈子？”

    “不会。”

    “三缺真是狠心。”他边说边伸指疾点我几处大穴，双手抵在我后背两侧，开始运功。我只觉得体内一股真气在四肢百骸间游走，逐渐汇集到了一处。不知过了多久，荣轩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带着几分虚弱，又似十分紧张：“三缺集中精力，成败在此一举了，不要前功尽弃。”

    说罢他低吼一声，我顿觉五脏六腑都被真气顶的移了位，一口鲜血喷出，只好闭眼忍受晕眩的感觉。脑海里很多破碎的画面飘过，我集中精力想要看清楚，却都是些支离破碎的语言。

    “昕儿八岁起就认定荣轩你一人，此生不悔。”

    “你喜欢什么，我都依你，就算你爱这万里河山，我也陪你横刀立马，永不言悔。”

    “自今日起，世上再无李慕昕，只有杀手黎歆。”

    “你若以命殉我，我便拿命还你。”

    真气忽然分为两股，一股逆行，与另一股一左一右，以强大的力量冲破了穴道。我顿时觉得体内升腾起另外一股真气，似乎是我的真气。此时身后的荣轩已然有些力不从心，呼吸急促，我尝试着用自己的真气引导着他的，两股真气融汇在一起，身后荣轩的呼吸逐渐平复了下来。

    良久，他的声音沙哑的在我耳边响起：“都想起来了么？昕儿。”

    “想起了一些。”我诚实回答他。

    我只记得，自己自小便与荣轩在云安山上跟随辩机和尚学武，在我眼里，他一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成年后，表面上我是当朝九王爷的侍妾，实际则是是王府神秘暗杀队伍的杀手，替他执行那些，不可公诸于世的任务。至于后来的事情，我怎么都想不起。

    “不管想起多少，记得我就好。”他筋疲力尽的倒在榻上，面容苍白，额上都是细汗，双目蒙上一层雾气，盯着我，缓缓道：“昕儿，我找了你这些年，都快要绝望了，他们说当年是亲眼看着你跳到火海自尽的，可我总觉得，没有尸体，你就没有死，上苍垂怜，你还活着。”

    “那么说是谁封住了我的天坤穴？”我记得那日成德帝目眦欲裂的等着我说的话，至今想起，仍然觉得后背一阵冰凉。

    “我不知道。”他痛苦的摇摇头，胸膛起伏：“至少这一次，你该信我，我怎么可能让你忘记我。”

    如果不是荣轩，那能是谁，言桑说过，这世上能做到的人，只有三人，一个已死，荣轩不会这么做，能不成是师傅么？可佛门清静之地，他老人家不至于对自己的徒弟横下狠手，砸自家招牌，那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