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焚

    夏季暴雨初晴的热带海岛树丛，比之密闭的桑拿室，有过之而无不及！了空和尚一路高高低低盘旋行来，体内的水分和矿物质，感觉已流失罄尽。有那么几次，了空和尚手拄颤抖的双膝，弯着腰急速地大口喘气，是那么的想坐下、躺倒，休息一会儿……可理智告诉自己：“……呼！呼！……这时候……呼！……一旦……呼！……躺倒……呼！呼！……就可能……呼！……再也起不来了……呼！呼！……”

    人，在极端困顿窘迫时，竟不似用肺在呼吸，而是——用脑和思维，在呼吸！

    了空和尚肚腹瘪缩，胃中被负压抽入空气，强烈持续的泛酸灼痛，不甘地转换为咕叫搐拧……脑中除了渴，感觉不到饿——这是机体对水的渴望，完全覆盖了对食物的需求……小腿、大腿的筋肉弦抖跳颤，使两腿的挪动，拖拉撇歪着不受控制……额头的汗水不时沤入眼眶，蜇得眼睑阵阵生疼……了空和尚以手背拭拭眼角，眉骨和颧骨上盐晶结沙，琢磨得皮肤如遭炮烙……

    “……呼！……坚持……呼！呼！……坚持到底……呼！……就是……胜利！……呼！呼！……”了空和尚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一步一步，不懈地咬着牙，向目标迈进！

    了空和尚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和脑中对时间与空间的感触，撕裂成互不相干的一个个，遥远斑斓的点块儿和段落……耳中除了呼吸吼成“呼呼”的疾风，什么也听不到……逻辑思维不知不觉中完全消失，只余下肢体残留记忆，还习惯性地、本能地抬腿、抬腿、抬腿……终于，旅人蕉那孔雀开屏般峭拔的倩影，闪现在了空和尚的眼底……了空和尚大脑想停下来，可身体却我行我素，歪歪斜斜地合身撞扑了上去！

    毫无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倒，了空和尚的精神力和体力，仅仅应付喘气，都远远不足……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整个天地都在倾斜、旋转……时空仿佛一个接一个的无尽的漩涡，牵引着要将了空和尚扯断、碾碎、吞噬……双手握拳猴肩猿背，感觉不到任何力量的涌动，但了空和尚每过几分钟，仍强迫自己用意念去引导这个动作，以加速精神力和机体的重新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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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过了二十或三十多分钟，了空和尚呼吸虽时有喘频咳顿，总体却已舒缓很多；四肢的酸痒麻痹被木重取代，意识虽不能精确调度四肢的微小动作，大致的方向却也可以掌控了。深吸一口气，手拉旅人蕉的根部侧卧，了空和尚摸索着找出昨天藏起的贝壳儿，满攥着用力划割，旅人蕉根部最外侧的叶柄。“噌！”贝壳儿一溜飘过，了空和尚攥着贝壳儿的右手“啪”地砸在地上；旅人蕉柔韧蜡质的叶柄，勉强浅浅地印出一道凹痕——可惜，油皮儿都不曾破！“……呼！呼！……无力到这种程度了吗？……”了空和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无奈地想。

    等喘匀呼吸，了空和尚右手攥紧贝壳儿抵住凹印儿，再将左手压在右手之上；感觉还不行，最后，干脆额头也顶了上去。即便如此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下锯割，贝壳儿切进旅人蕉的叶柄，也是数分钟后的事儿了！“咕咚！咕咚！咕咚！……”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直灌到肚腹微涨，了空和尚这才恋恋不舍地撤回双唇，闭上眼长躺着倒气儿。

    美美地拉手扎脚地歪躺，感受一团冰凉，在肠道中“咕咕”嚣叫着翻搅滚沸，冷凝脏腑和血液，虽然时不时会带来殷殷鼓结揪栗的刺痛，可精神上说不出的慵懒惬意！身心在水的滋润下，迅速找补平衡，使了空和尚漠漠地觉得，自己是否有狼的特质——只有在压力下，才能焕发出机体的暗藏潜力！？不着边际地看着蓝天白云、光影流风，了空和尚内心从来没有过此刻的安宁、纯净……真想就此融化在“里面”，成为“她”的一部分——无论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幸福，原来就是这么简单……”“……仅仅是在渴的时候，有一口水喝！……”

    恍恍惚惚……半梦半醒……

    “……为什么，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哭！？……”“……那是因为，每个纯净的灵魂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无穷无尽的苦难，在等着自己——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们其实不想来的，但他们不得不来！……”

    “……那他们，怎么才能脱离这些苦难呢！？……”“……肉体，只是灵魂寄宿的一种载体！……灵魂，不能被载体反客为主；并，最终掌握！……”

    “……那这么说，“修道”以求长生，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啦！？……”“……呵呵呵！孺子可教！……对！生命越长、苦难越多！……”

    “……呵呵呵呵！……既然生无可恋、死无可惧；那岂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呵呵呵！小滑头！……”“……很遗憾噢，不像你想的那样！……在灵魂之上，还有冥冥的‘天道’！……”“……‘天道’好还！……你今天施加于他人的；明日，他人同样必将施加于你！……”

    “…………”“…………”

    眼中刺目的亮黄色光芒一闪，了空和尚乍地惊醒；定神观瞧，却是阳光穿过旅人蕉宽阔的柄叶间隙，直射在自己的眼帘。抬臂横搁在印堂遮住阳光，反正没什么迫切的事儿要做，了空和尚索性不想睁开眼睛、也不想动的元龙高卧……

    “……我睡了多长时间？……从太阳的角度看，快正午了……那么，我最少睡了两、三个小时了！……”“……刚才好像没做什么梦？但怎么好像听到有人说话！……”“……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热带倾情如火的阳光，激吻着了空和尚析满盐粒的裸露皮肤，火辣辣地挑逗了空和尚的忍耐极限。眯着眼偷偷望去，旅人蕉共有十三枝杈开的叶柄，中心偏海岛一方，有两枝从中折断耷拉在地上，那是了空和尚被风暴托举摔砸，创制出的杰作！“……还有十根完整的叶柄，节约点儿喝，在这样的天气下，应该还能支撑五天……”了空和尚开始冷静地评估，自己所处的状况。“……看来只有祈祷那不管是真主、天主，或是神佛等等的……希望五天之内，祺有奇迹降临了！……”

    了空和尚绝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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