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焚

，虽然没有任何准头儿，但足以吓得众海鸥，“轰”的一声四散飞逸。

    了空和尚弓着腰侧身栽倒，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僵木酸痛；特别是口干唇焦、心颤肺灼……呼吸之间，就像用烧红的铁条，在喉嗓中摧残、拉磨！“……必须……保持清醒！……否则……肯定会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分尸不可！……”了空和尚以绝大的毅力，支撑脑额皮层的最后一丝运作。他尽力将口鼻贴至地面，哈喇着嘴，用鼻子和嘴绵细地吸气，让泥土中的水分，慢慢润泽呼吸道的各个部分；等肺部顶叶微张，再自然地极浅地回缩，任烧灼的热气经口腔涌出。这接近“胎息”的呼吸方法，能最大限度的节省体力，保护受损肌体。如此反复六、七次，口鼻下的泥土被烤得燥热，了空和尚就钩钩下颌，移离几毫米，重复调息。

    过了十几分钟，呼吸道的症状稍有缓解，脑力也有些加强；了空和尚合拢嘴，舌抵下颚，将呼吸在不牵扯筋肉的情况下，尽量拉细拉长，同时以意导气，缓慢向丹田、四肢，延伸、延伸……

    气血回环，了空和尚体察不到肌体有器质性损伤的壅堵，这才敢一点点团身如球，以保持、增加体温。又调息三十余分钟，了空和尚转为舌抵上颚，开始尝试润泽各个脏腑。

    “……这……是哪里？……”尽管极度虚弱，了空和尚力压令人绝望的痛苦，再花费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百折不挠地终于找回了自己。旋转瞳孔四处看看，天色比刚才阴沉许多，大群的鸟儿已经不见；卷过身上的风以及耳中的浪涛声，反倒明显的越来越强劲。“……水……必须有水……”了空和尚用颤抖的双臂撑起身，视线模糊地转头找寻。四周的景物隔在毛玻璃后，由大写意的泼墨国画，转换成斑块儿点抹的沧桑油画。脑壳昏沉地带动上半身向身后跌落，手臂本能地拖甩过去支撑，手腕儿磕碰到旅人蕉肥厚的叶柄。

    “……水！……”了空和尚干涸的脑浆，已想不起这种植物的名字，但就是知道它中空的柄茎中有水！蹭回身双手握住叶柄虚脱地猛拉，叶柄没拉过来，了空和尚自己反而一头栽倒在叶柄脚下。昏沉沉地迷糊，了空和尚感觉有冰凉的水滴滴在额头，惶惑地睁开眼，一线清流，自斜搭的叶柄上蜿蜒流淌。

    旅人蕉叶柄中储存的水，甘甜纯美，对人体大有助益，如果不是怕“水中毒”的话，了空和尚真想喝个水饱肚胀。喝足了水，了空和尚感觉身体在迅速恢复活力，他初步估计，自己在不得病、不剧烈运动、保证水源的三个前提下，即使不吃任何东西，也能再坚持六、七天绰绰有余。

    天空中的风愈来愈大，风中的湿气愈来愈重……灰黑色臃肿高耸的云层，如弧形的山壁，闪耀着银蛇乱舞的电戟，眼看着层层榨压过来……云壁相对的另一曲天空，却艳阳普照，万物谐美……

    “……这么说，我是恰巧穿过风壁，掉到台风眼里了！……”“……虽说‘塞翁得马，焉知非祸！？’但已然颉颃……我又没有自杀的嗜好，那就想办法活下去吧！……”念及自杀，了空和尚露出讪笑摇摇头。这是一种自我暗示的方法，在独自面对困境而得不到帮助时——很有效！

    极力仰头寻找耸立的云墙的顶边，了空和尚想：“……台风眼马上就要转移了……也就是说，我要一个人在狂风暴雨的黑夜里，再坚持十几个小时……”“……那么，尽快找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窝着，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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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海的滩涂上是一丛丛的红树……高潮线以上各种植物混杂，不知名的小草、灌木、藤蔓、小乔木挤挤聚聚……植物后面可以远望到不高的环形山脊……

    了空和尚光着两只脚丫子，宽大的僧袍以及鞋袜，都在坠落中被疾风毫不见外地剥去收藏了。“……现在身上，也只有内裤可有可无……”自认不具备光着脚在丛林中行走的体魄，了空和尚决定拿内裤来做裹脚布。用岸边沙滩空裸的半扇贝壳儿，把内裤平均划成两份儿，分别将就着系绑在脚上，了空和尚趟入丛林，抓紧时间搜索躲雨过夜的处所。

    这是一座耸立于接天狂涛中的孤峰，露出水面的部分，绝似一个人席地箕坐……如背的山脊的最高处，目测看来尚不足四十米高程，却恰好能将撞击翻涌的骇浪和飞沫，隔绝于外……整个海岛高出海面的最大横截面面积，怎么看也绝对超不出五千平方米……

    “……这里应该是一座死火山的火山口，风和日丽的日子，倒是一处休闲度假的胜境！……可是现在……”了空和尚站在山脊高处背风一侧，手扶黑褐色的潮湿花岗岩岩壁，探头四周环视，作出判断。

    看看云壁，就是一头吞噬海天的荒古巨兽凌空扑下，了空和尚转身，向脚下十几米处的一条旧熔岩管道走去……

    那里——就是他今晚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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