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路上,这个冤家,她躲不过。
“哼。来了。”薛平贵远远看见,心中冷笑,一路上,他听到不少传言,都说王宝钏和一个姓李的男人极为亲密,十八年来,若失了贞节,那便顺水推舟,了却这段往事又如何?
他掐摸着腰间佩刀,当中拦路,一声奸笑,展开双臂。
“你是谁。”王宝钏的眼睛不好,年月太久,她也认不出他,很警觉。
“你可是寒窑王宝钏?”凭那一身寒酸和依稀记忆,明明认出了,他却如此戏弄,油腔滑调:“我是你丈夫的朋友,我们同在军营,他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同我借钱无力偿还,将你卖给了我,随我走,去享那荣华富贵,呀!”
她果然很老了,他皱着眉,强忍恶心去摸,希望得到轻浮的回应。
回应,便成他最好的借口,赐她一纸休书,了断干净。把他和代战的名誉也了断干净。
他期待地盯着她,呼吸变得发紧。
王宝钏一言不发,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刺来,立时见血。
薛平贵一时不防,心中好恨,将手指定:“你,你!”
“无耻!”王宝钏又气又急:“我为寻人,你快让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男人的尊严不容亵渎,薛平贵听见“寻人”二字,突然心生嫉妒,怒火中烧:“你要找谁,是找你那‘义兄’?哼哼,什么狗屁‘义兄妹’,分明是你养汉偷汉!”
“下流!”王宝钏恨得一刀扎去:“我不许你羞辱他!”
“我不能羞辱他还有谁可以,我是薛平贵!”薛平贵居然笑出声来,威风凛凛:“连亲夫都认不出了,你这贱|人!实话告诉你,我已西凉称王,娶了公主代战。是你不知自珍指使他人毁我们清誉。亏得公主良善,还要我千里迢迢接你去做西凉王后,谁知你如此淫|贱。不如我便休了你,你们盼望很久了吧,野鸳鸯?”
如春雷一般的声音,久久不散。终于,十八年有了结果,便是这个结果。
这一刻,他心安理得地扔出他的审判,仿佛扔掉一直渴盼逃避的包袱。
王宝钏只觉眼前一团泪雾,模糊了她的眼睛,什么都望不清楚。
罢了,眼望不清,心却看清,终于看清。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她是他的谁。她大哭一声,将刀抵在颈边,十八年恨怨,如狂风暴雨,声声激烈:“薛平贵,我瞎了眼为你三击掌,等你十八年。是我太蠢,不必你休我,是我要休了你!你想遮掩你们的嘴脸,粉饰太平,做梦!我纵然化身厉鬼,也一定要你偿还!十倍,百倍,千倍!”
“不要!”这一阵痛骂,薛平贵突然想起,她是有用的,她不能就这样死了,西凉的百姓还没有见着她,她怎么能死了?
他扑身来救,可惜,王宝钏颈边已血如泉涌。
——另一边的呼声响起,是她真正想等的人。
李云贵晚来一步,后悔至极地奔跑:“宝钏,宝钏!”
最后的一刻,是死在他的怀中,也好。王宝钏倒下去,深深含泪揪紧他的胳膊,千言万语,也只得等待来生。
不多时,万千不甘的芳魂归往地府,居然有一名白发老妪赶来相见:“还记得我吗,梨花?”
“你是?”荆钗布裙的王宝钏只恐她记错了人,却不想下一刻老妪轻轻拂袖,她便眼前一亮,恢复得耳聪目明。
老妪有神通,且渊源不浅。十分慈爱地解释:“我是黎山老母,你前世是樊梨花,身为我的弟子,故来相劝。梨花你曾经英勇无双,兵术战法无一不精,结果情陷薛丁山便是受尽苦楚,想不到今日又是重蹈覆辙……”
“师父。”王宝钏突然心头清明,忆起前尘,直嚷道:“师父,助我!我不甘,我不甘!”
“正该如此。”这般急切是何心愿黎山老母已尽数猜中,婉转叹息,伸手指道:“为了他,我也当成全。”
王宝钏死了,李云贵也很快一身是血地赶来,只不过,他并非自杀,而是……
“兄长!”王宝钏奔跑到他身旁跪下,心如泣血:“都是我害了你!”
“别再说了。”黎山老母为她执起阵法,催她入梦:“梨花,我这便帮你回复法术,助你重生,回到十八年前。该怎么做都由你。”
“多谢师父。”王宝钏抹去眼泪,想到临终前的誓言,下定决心。
这一次,必定千倍万倍相还!薛平贵,代战,你们等着吧!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