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电话的时候,沈杰辰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回到了房间,盛风南轻轻地拉开客房的门,客厅灯已经关上，昏暗的一片，二毛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站了起来,看着盛风南呜呜地叫。
盛风南抓了抓它的毛，给它填上了狗粮，倒满了水，走到窗边坐了下来。窗外的光照进室内,照在盛风南身上,盛风南从口袋里翻出了香烟，点燃，放在唇边吸了一口，回过头，看见沈杰辰房间的灯已经关上。
这三年来，好多个晚上，他都是这样，一个人坐在窗边，吸一根烟，喝两罐啤酒，仰着头，看着两个人的照片久久地失神，二毛吃完东西会跑到他身边，乖巧地趴下，舔舔他的手指，咬咬他的裤腿。
又或者，他在白天的行动中，把自己累到脱力，然后倒在床上，就可以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盛风南很喜欢这样，因为只有这么疲倦，他才能睡得安稳，他才有机会在睡梦中，见到沈杰辰。
盛风南很少梦到沈杰辰，或者，几乎没有过，他却总是梦到沈杰辰离开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回到这个冰冷的房子里，就这样久久地站在窗边，看着黑暗一点点离开，白昼一点点到来，心若枯死。
有没有一个人像这样，来到你生命之中，带给你从未有过的欢愉，然后，在你猝不及防之时，抽身离开，让你茫然失措，让你，不知所措。
这三年来，他执行每次任务的时候都会格外的拼命，但是其实他却又格外的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他这条命，还要留着，留到沈杰辰回来的那一天。
无数个晚上，他一个人坐在这里，都会想象，终于有一天，沈杰辰回来这里，他就不用再如此孤寂，可是现在，沈杰辰已经回来，他却依然坐在这里。
起身从电视下的柜子里拿出了几罐啤酒，刚打开，卧室的门突然打开，然后客厅的灯亮了起来，沈杰辰的手还停留在开关上，他看着窗边的盛风南，他手里的啤酒罐，还有一旁的烟头。
盛风南以前吸烟，喝酒，却只是偶尔，而他现在的状态，明显已成了习惯。
沈杰辰怔了一下，放下手，看着盛风南，“你怎么还不睡觉？”
盛风南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还早，你怎么起来了？”
“口渴，喝水。”沈杰辰走到盛风南身边，从他手里拿过了啤酒，直接灌倒了口中，一大口啤酒下肚之后，他歪着头看着盛风南，“你现在很喜欢喝酒？”
盛风南笑笑，又开了一罐啤酒，坐了下来，一条腿支起，一条腿伸了出去，靠在墙边，“睡前喝点酒，促进睡眠。”
沈杰辰摇了摇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又喝了口啤酒，才缓缓地说道，“你这三年，过得好么？”
盛风南看着他，然后轻笑，“不知道，你呢？”
“算好吧。国外的医疗水平很发达，这次交流会是一个很好的提升机会。”沈杰辰放下酒罐，微微笑了笑。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盛风南吞了一大口啤酒，微涩的味道，沿着喉咙一点点下滑。
沈杰辰垂下眼睑，许久，才轻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当初我们不曾分开过。”
“杰辰，你始终放不下的心结，是因为当初那件事么？”盛风南缓缓地说道，“聂教授帮忙找了专家，我妈在你走后不久就已经醒了，身体也恢复了，当初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阿姨能恢复，我很高兴。”沈杰辰扯了扯嘴角，“当初我离开，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沈杰辰喝尽了手中这罐啤酒，又拿了一罐，打开，“我一直以为我们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就算刻意去讨好你父母，也只是不想让你难过。直到那件事发生，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我们两个在一起，会牵扯太多进来。我只要一想到，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妈妈，想要你死，我就没办法再回头。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为了彼此都开心，如果，因为跟我在一起，让你连性命都堪忧，那我宁愿，咱们从不相识。”
“我不在乎。”盛风南侧过头，眼角似乎带着水光，“想要杀我的人太多了，人这一辈子总是要死的，如果能死在你身边，总好过，我孤身一人，死在别人手里，而你，就会成为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沈杰辰垂下头，许久才说道，“可是我在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因为我而死的，你让我的余生，如何度过？”
盛风南怔了怔，没有说话，沈杰辰继续缓缓地说道，“我们生来都是一个人的，我已经习惯了。最起码，当我想起你的时候，知道你还活着，过得还不错，我也可以心安。如果你死了，我此生，不能再安心。”
盛风南闭了闭眼，然后他看见沈杰辰将啤酒倒进口中，大口的吞咽，头微仰，露出脖颈好看的线条，精致的喉结随着吞咽啤酒而动。
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尽，沈杰辰站起身，“天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早些睡吧。”
“杰辰。”盛风南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开口，“我爱你。”
沈杰辰的身影顿了顿，然后他打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去，盛风南看着缓缓关上的卧室门，努力地扯了扯嘴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杰辰和盛风南完全处于一种举案齐眉的状态，沈杰辰重新回到了医院上班，继续救死扶伤，而盛风南依然抓着他的毒贩，破着他的案子。
每天盛风南下班回家会准备好晚饭，等沈杰辰进门的时候，一人一狗就会站在门口列队欢迎他回来，每当这种时候，沈杰辰都会觉得心底一暖，终于他再也不用一回家就面对冷冰冰的房子，不用再一个人吃饭，不用再在胃疼的时候爬起来，努力吞下。
有时候沈杰辰也会想，其实他应该逃离这种状态，毕竟两个人不再是以往的关系，这样整日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免尴尬。但是又偏偏，他贪恋这种温暖，贪恋每日回家能见到那个人的笑脸。于是他跟自己说，再等等，再等几日，就这样，一日熬过一日。
接到盛妈妈的电话时，沈杰辰正在办公室写术前报告，看见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喂，你好。”
“是杰辰么？”盛妈妈的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柔。
沈杰辰怔了一下，“阿姨？”
“嗯，是我。”盛妈妈的声音徐徐而来，“杰辰，听说你回国了，怎么不来看看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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