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冬至的时候,思暖回了祈蒙山庄。
冷千秋见到她时,很是意外:“怎么肯回来了?莫不是你那位公主也随了柏无朝去了?你们玉影山一门,可坐实都是短命鬼了。”
思暖对他的刻薄的言语一向不理会,只是沉默。
几个月未见,她瘦的似乎有些厉害,青白的脸色,领口微露的锁骨深刻的凸出。冷千秋眉头一紧,随即冷笑:“怎么?真说对了。”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不对,思暖的目光很散,墨黑的眼里清晰可见些许的茫然,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那种脆弱让人情不自禁的沉迷,冷千秋不自觉的伸出手,在堪堪触到她脸颊的时候方才骤然清醒。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的扭头躲避,皮肤的温暖透过指尖传来,冷千秋一愣,却见眼前的人如同一片薄薄的皮影失却了支撑,直直的栽进他怀里,昏迷不醒。
冷千秋皱眉,半拎着人晃了晃,确定是确实晕了,方才连拖带拽的将人弄到了里屋。
思暖的脉象极乱又微弱,冷千秋记得几月前照常给她送药时还没有这么严重,露在外面的手腕瘦的几乎是一把骨头,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果然一片火烫。
冷千秋默然,就这身子骨,还坚持回来干嘛?
思暖勉强睁开眼,干涩的嘴里发苦,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觉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耳边隐约可以听见炭火燃烧轻微的“噼啪”声。
她正被人牢牢的抱着,头就枕在那人胸口,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光裸,身上黏黏的不舒服。那种被禁锢的感觉和讨厌的气息让人很清楚是谁。
“醒了?”冷千秋斜倚在床头,双目微合,内力吐纳结束后方才将她松开,将原本就裹得严实的棉被掖好,方才自榻上起身,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
“你瞎了。”冷千秋漠然道,索性将也已湿透的中衣解开,自桌上的药囊内取了一枚干净的银针,缓慢的自烛火上灼了灼,又随手拿过装着鹤顶红的瓷瓶,将针探入,挑了挑。
“接下来会哑,会聋……”他走回床前,按住思暖,用那枚针从她头顶的百会穴刺入。
思暖抿紧了苍白的唇,头顶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
冷千秋松开手,用力扳过她的脸。他靠的很近,额头几乎抵在一起,连呼吸都是相连的,似乎是要通过她空洞的眼看清楚某些更内在的东西。
“还剩下多久?”思暖开了口,茫然的视线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安静。
“不知道。”冷千秋忽然笑了,邪恶中又带了点疯狂:“那似乎应该问我想不想你死的这么容易。”
没有解药的,这么多年一直只是压制,一旦发作,熬不过多久了。很久以前思暖就明白这一天总会到来,只是如今,她并不甘心。
“阿暖,你为什么要回来呢?”冷千秋的手指慢慢划过她的眼睑,停在唇边,他吻了上去,如同呢喃,又如同自言自语:“你回来,我总要为难的。”
为难要不要救她,为难要不要直接砍了她,若她真死在外面,也许那才是皆大欢喜。
为什么回来,这让思暖片刻的失神,她已经忘了当祁渊从船舱中出来,一身的血腥气,怀里抱着的两个小小的襁褓刺激的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掀开那层薄薄的帘子。
她沉默着自阿梓赶来以前踉跄着离去,如果没有勇气面对,倒不如逃避。
“是我害死了她。”这个念头折磨的她几乎疯癫,说出口了,反而痛的早已麻木了。
祁渊说小韶的孩子一开始就是一场赌博,她的内力全废了,伤了根基,这么多年的生活又早已经掏空了身子,气衰而竭是早晚的事儿。
祁渊还说,小韶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种结局。
可是……如花的笑靥下藏着的落寞她永远记得,如果她能早一些发现她的不对劲,早一点把她带去交给祁渊,哪怕当初没有一意孤行带着她逃离南宫府,现在又会是如何呢?
“你害死的人还少?”冷千秋嗤之以鼻,血淋淋的将那道疤撕得更开些,如同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掐住她的脖颈慢慢的用力:“所以我们……才是一样的。”
思暖并不挣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自眼角划了下去,一寸一寸灼的皮肤生疼。
冷千秋低头,吻住她腮边残留的透明的泪,眉毛缓缓的皱了起来,那种味道涩的发苦,仿佛会蔓延到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
屋内的炭火快要燃尽了,屋里弥漫的草药气味让人懈怠。
“过几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起身,脸上早已经恢复了冷漠,“如果死不掉,那就……活着吧。”
接下来的几天,冷千秋再没有给思暖输过内息,似乎是笃定了她能够自己撑下去。
然而某天,他在思暖摸索着自己穿衣服的时候突然闯进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奶娃,直接扔了过去。
那个娃娃似乎平日里被他扔习惯了,一点也不害怕,更不哭闹,“咯咯”的笑着开始满床爬。
爬到思暖身边的时候,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她脸上银白的面具,“咦”了一声,口齿不清开始依依呀呀起来。
“乖,自己玩。”冷千秋索性把她脸上的面具一把扯下来,塞给那个娃娃。自己则是按住错愕的思暖,伸手去探她的脉象。
脸上突如其来的空旷让思暖有点无所适从,然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娃娃似乎一点不害怕她那半边残缺的脸,果然很听话的到床的另一边抱着面具玩了起来。
“红袖。”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小红袖听见她叫自己,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眼睛不会动的奇怪的人,又自顾自的低头继续摆弄。
冷千秋见她的脉象还好,不至于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就将人放开,坐在床沿,把红袖正塞进嘴里使劲啃的面具夺出来,防止她膈掉了刚长出来没几颗的乳牙:“瞧瞧都已经半点不认识你了,亏你当初当初把这小白眼狼抱来,啧啧,长得还真有点像,到底是谁的野种?难不成真是我的?”
“你不恨她?”思暖才不信他一点不清楚这孩子究竟怎么回事儿,只怕是一早就知道了,倒拿这话来恶心她。
“恨她?”冷千秋扫了一眼因为抽手不及,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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