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里似乎只有风声,思暖收剑,并未理会滴答落下的血珠,翻身飞于屋顶之上。
又解决了两个,她没空去理会这些人是谁,在镇子里转悠的这几日,谁该死,谁该活,早已经了如指掌。
薄薄的瓦片稍一动作便可掀开,她向下望去,屋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那两个仆妇将一个襁褓递过去,便小心翼翼的退至一边。
那女人不过也是三十上下的年纪,思暖记得她刚嫁过来那年,柳家还算是足裕,艳红的帛步蒙的阖府上下都是热闹的,她一个人呆在小柴房里,望着眼前难得的白面馒头发愣。
稍一恍惚,那女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将手里的襁褓又扔回到那两个仆妇手中。
那两个仆妇抱着襁褓出了屋子,思暖一声不吭的飞下,跟在两人身后,在转过拐角处不远的地方,骤然动手将两人敲晕。
她俯身将那个小女孩抱起来,孩子的脸色有点发紫,然而伸手探了探,还有气息。
她有些僵硬的将孩子夹紧了,一手拎着剑柄,冰冷的剑锋拖在坚硬的青砖地上,发出细微的滑动声,留下一道极细的白痕。
她径自推门而入,反手还记得将门掩好。
“不是告诉你们都下去!找个地方把那贱种埋……”那女人还未卸妆,一脸厚重的白粉似乎要噗噗的掉落下来,回身瞧见是他,声音立刻变的惊慌:“你……你是谁?”
思暖未说话,脸上银白的面具闪着冷光,她随手将剑执起,剑锋正逼在那女人的脖颈间:“柳祥涵呢?”
“来人啊!”那女人怎会理他,厉声尖叫了起来。
思暖抿唇,手上一用劲。那女人只觉得颈上一痛,鲜血涔涔的顺着脖子流下来,黏黏的粘了一手,她吓得腿上一软,瘫在地上不住的哆嗦。
“我再问你一遍,柳祥涵呢?”思暖稍微有些不耐烦,手上的力道加紧,语气变得凝重。
“不……不知道。”
那女人忽然杀猪似的惨叫,思暖一抬手,一节小指已然落于地上,还在微微的动着。
“我说,我说,他去了南疆,涪陵城。”
“去做什么?”
“做生意。”那女人疼的快要疯了,手上的血止不住的往外冒。
“柴房里那个死掉的侍女是怎么回事?”思暖面无表情的又逼问道。
“是,是买来的一个丫头。”那女人慌张的不敢看她的脸,只低着头开始小心的编者谎话:“和人有了私情,我寻了个接生婆替她……”
“她是不是叫孙槐月?”
“是,是……”
思暖瞧了一眼怀中的婴儿,她还很小,软绵绵的一团几乎没有重量,她敛目,将襁褓盖得严实。
有些事情不适合被孩子看到,哪怕是婴儿的眼睛,也会记住这世上最最惨痛的一幕,一切都会刻骨铭心。
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连滚带爬的想要跑到门边去,然后迈了不过几步,就再也走不动,勉强转过身来,满眼惊惧的望着她。
思暖揭开面具,艳似恶鬼的面孔在烛火的晃动下分外惊心:“记住这张脸,到了地下也别忘了。”
她记得是这个女人将她娘亲留下的唯一的一块丝帕丢进了火堆里,让人按住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她想做到不计仇怨,可惜显然,不可能。
况且那酒馆的老伯请她喝了一壶好酒,拿人钱财,怎不能替人消灾?
她淡然的扫了一眼已经倒地僵直的尸体,大步迈了过去,抱紧了手里的婴儿,去了柴房。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还没有死,微弱的喘着气,只在看到那个红布襁褓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
她将那襁褓递了过去,孩子还在沉睡,还没有醒。那女孩子目光直直的望着它,仿佛那是世上最最珍贵的宝贝。
在一个母亲的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是自己的宝贝,拼了命都要去维护的那个人,不管它因何来到这个世上,是否是伴随着罪孽。
那个女孩子努力侧过身体,在孩子幼嫩的脸上轻轻吻了一口,恍惚间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倒了下去。
孩子却在此刻醒了过来,像是有了感知一般,扭着头去看自己身侧已经死去的女人,乌黑的还带着些朦胧的眼珠轻轻转动着,落在了思暖的脸上。
她不知道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会笑,然而那一刻她确定,那个孩子是在冲着她微笑的。
鬼使神差,她俯身将襁褓抱起来,抬手将那个女孩子不肯瞑目的双眼闭合,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柴火,点燃了火石……
回到酒馆已经快要接近黎明,她悄悄的潜回屋内,待到孙老伯起床开始生火做饭,方才自屋内步行而出。
“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早?”孙老伯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这地方简陋,没睡好吧?”
“您客气了,我睡得很好。”她想了想,将那个孩子抱出来,递到他手中,低声道:“昨晚我的朋友来过,托我照顾这个孩子,我要去一趟很远的地方,怕是不太方便,老伯可不可以替我看护几日?”
孙老伯一愣,将那个孩子接过来,憨厚的笑着夸赞道:“这孩子长的真秀气,一看就是有贵相。”
思暖浅笑,自怀中掏出一锭银两放在桌上:“这是这几日的酒钱,还有这孩子的花销,老伯费心。”
“这不用,多了多了。”孙老伯忙伸手推拒,“不过几吊钱罢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思暖坚持要他收下,索性扔在柜上,转身便要离开。
然后刚刚出了店门,只见一个人迎面走来,一袭有些旧,洗得发白的青衣,眼角眉间,熟悉万分。
她顿住,有些诧异的盯着他。
那人似有察觉,抬头扫了她一眼,眸色一黯,勉强牵了牵唇角:“阿暖,你果然在这儿。”
思暖一言不发的将自己杯中的酒斟满,并没有抬头看他。
“我跟着你有段日子了,先前下山听见人说,还不知道是你……”祁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明明在她身后跟了三天三夜。原本她带着面具,他并不确定,只在远处看着。
即便是容貌毁了,她终归还是她,人群里一眼便能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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