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被母后送出皇宫后,我便跟着师傅安铎。那座王城距离我始终遥远,又仿佛在梦境中触手可及。到后来,我有些分辨不清,这些年的快意江湖,到底有几分真假。
我自以为看过太多的风花雪月,也或许正因为看过太多,似乎忘记了太多人的面容。直到一次洛阳之行,我见到他。
那次见面匆忙又短暂,我只记得那个有些消瘦,又张扬放肆的少年,弱不及冠。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不起他的面容,唯一隐约记得一双神采飞扬的眼。如果他不再曾出现我面前,那一次见面不过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往事,终要随风而散。
可没有如果,我也从没觉得自己后悔再遇见他。
那时,我出行多日,再回到溟水已经是数月后,当时在无妄崖,师傅安铎指着站在远处枫树下的他说,“这个是你的师弟,青涩。”
这个名字我知道,昊王庶出的儿子,在几年前被送入王城,用途怕也只有一个。
我看向他,记忆中模糊的影响突然清晰起来,生动的刻在心底。
秋日微风,他仰着头看那枫树飘落的叶子。与记忆中相比,好像长高了一些。当他转过头看我的时候,那张面容,竟让我觉得比那红色的枫叶更加刺目。那一刻,眼里也再容不下其他。
他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叫了一声师哥。或许我当时的视线真的有些冒昧,他对我扬起嘴角,张扬又放肆,那双明亮眼中的讽刺夺目的让人难以直视。
可他真的让我惊讶,那张脸比两年前要成熟一些,也比从前更加的妖娆,或许是那脸上的刺青。我大概知道那是谁留下的,只是那刺青上的一道疤痕,让我觉得惋惜。
一袭白衣,也不过染尽了风尘。
我见过许多的绝色美人,论脾气秉性,他不算其中之最。
在那之后,我们的相处并不多,他可能并不喜欢我,我也不是一个喜欢主动攀谈的人。只是住在一处,难免会见面。
我不知道他处于什么原因跟师傅学习骑术,兵法,只是他真的很努力。深夜中,我时常能透过薄薄的窗纸,看见对面竹屋中亮起的暖光。
直到有一天,我坐在院子中抚琴,听见了他的气息。“出来吧。”我唤他。不出一刻,他果然就坐在了我身边的石凳上。
“你继续!”他皱眉,有些不耐烦的催促。我只是好脾气的摇摇头,如此性急又怎么能参透这音律的悲喜。
也许我始终错了,他只不过在透过这声音回想什么,那双明亮的眼中带着笑意和苦涩,交融着倾泻。我注意到他手指一动一动的敲击着一边的石凳,“要试试吗?”
他只是略微想了一下就坐在我身边,我是没有想到,他性子虽张扬了些,倒也不是个骄纵刻意的人。
跟我想象的有一些出入,他只是用手指不断的触碰琴弦,偶尔拨弄一下,像是在听那琴弦发出的声音。我只坐在一边品茶,没有打扰他,觉得那是一段隐藏在过去的故事罢了。
唯一不懂的,便是即已过去,又何必执着。
空等候,不过虚妄流年。
正允自想着,一串还算连贯的音律想起起来。我并未听过那调子,又隐约记起,师傅似乎说过什么异世之人的话来。
那调子很好听,又仿佛被灌注了一种悲伤的惦念,正品着,那声音戛然而止。几声突兀的音律在他的指尖上跳跃。他垂着眼,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最后只喃喃道,“只记得这些了......”
那双眼中,一闪而过不符合年岁的沧桑。
我并没有开口,因为清楚,那话也并非是对我说。那日,我跟他都相对无言的在那院子里坐到半月高悬,最后均是沉默着离开罢了。
当晚,我在榻上坐了许久,不知如何,就总是想起他手腕上不经意露出的淤青,那或许是他练功时留下的。手中的玉瓶是在属离时得到的良药,活血化瘀来用,该是不错的。
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他门前。敲了敲门,半晌都无人来应,本想就这样离开,哪想到正听见一声器皿砸在门上的脆响,“滚!别来烦我!”
听了这样的话,我也不禁在心底冷笑,这样的人何愁我来关心什么。只略偏激的想若还惦念记挂着什么,又何必离开那王城?不过就是男人的玩物罢。
转身又不甘这样作罢,只盼着他不是先前所想的那种人,因为不了解,便想要窥伺。略想想,我便推开了那扇门。
哪里知道,开了这扇门,就是另一方天地,这一生,也再寻不得退路。
他穿的单薄,伏在桌案上,桌面上摆着几壶冷酒,还一边自语着什么。许也是听见了声音,他转过头看我,还指着我说,“看看你自己那副样子,老子这辈子,对!还有上辈子,就他娘的看不惯你这种假装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去抚摸自己的脸颊,许是他看出些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他能看出些什么呢?有些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这淡然到底是真是假。
正想着,他又对着我招手,“你过来,陪老子喝酒!”那言语间张扬的恼人,想来又觉得可笑,方才门前,他还赶了我出去呢,许也是饮的多了些。
也想不出什么,就坐在了他身边。怕是我也晓得一人独酌的悲凉之处吧。
他见我坐下,就将一边的酒壶撂在我面前,有些奇怪的看着我问,“你叫什么?”
“莫阳。”我好脾气的告诉他,只见他似懂非懂的颌首,又开始嘟囔些什么,估量着他恐怕也不胜酒力。
酒虽有些冷,但味道也算得上是佳酿,觉得这酒壶眼熟,便问他,“这是哪里寻来的?”
他就趴在桌子上嘟囔,“是老头的,都摆在院子里,我就取来喝。”
当下我就啼笑皆非,师傅素来喜品酒,若是被看见这上好佳酿被人如此糟蹋,怕要气的吹破了胡须。
想起今日,始终心存犹疑,我便问他,“今日那曲子唤什么名字?”
“哪里还有名字?”怎么听口齿间都不甚清晰,说完,他就径自的笑,怎么看那笑意都有些牵强。想要开口,又始终觉得无从说起。
好在,他也不在意,晃了晃终于坐起身子,又仔细打量着我。最后他只是坐在我面前,向前倾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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