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铁翎,今年三十四岁,军转干部,现任某偏僻小县派出所副所长。曾在解放军某部侦察营担任营长,当初在部队的时候,咱可是威风八面,战功卓著,二十四岁便因功被提升为代理营长,二十六岁转正,可是因为咱的文化水平不高,再加上不会钻营,所以这营长一干就是八年。不过作为山沟里出来的农家娃子,能够当上营长咱已经很知足了。
侦察营的驻地在我国西北的一处国境线附近,位置比较偏僻,交通非常发达,所谓的发达是指除了驻地,四面八方全是石子地和荒草地,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车想怎么开就怎么开。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咱这里却说:世上本来都是路,路多了反而没了路。
部队管得很严,一年中只有探亲的时候才能跟家人呆在一起。作为营长,我常常把休假的机会让给别人,让着让着,家里就出了问题。咱文化不高,家里又穷,当兵又早,某些方面启蒙的也比较晚。当战士的时候管的严,除了看电视之外没看过任何跟女人沾边的东西……不过咱怎么也想不通,电视里面那些爱来爱去,爱的死去活来的情节是真的还是假的。
后来当了营长,作为村里面出过的最大领导,咱的婚事成了村里老人们的一块心病,记得一次探家的时候,家里人给找了个媳妇,模样很秀气,咱很满意,于是三天之后,咱就当了新郎,新婚之夜是怎么过的早就忘了,只记得自己喝了不少的酒,后来回了部队,后来过了大半年,后来……咱就当了爹,有了一个儿子。
呵呵,儿子长的很胖,很漂亮,像他娘。自从有了老婆孩子,团里每年都要批我好几次假,让我回家看看儿子和老婆。我曾经跟老婆商量过,让她带着儿子到我们部队上来,但老婆不愿意,我也没有强求,我们那里属于作战部队,带家属的话很不方便。去年八一,咱又立了功,团长为了奖励我,特意放了我半个月的假,让我回家住几天。
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为了不影响老婆儿子睡觉,我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悄悄的摸到炕上,这才发现炕上多了一个人……咱不打女人,于是那个人在老婆的掩护下跑了。离婚!这是老婆提出来的,咱好歹是个男人,当下便答应了老婆的要求,然后抱着孩子跑到后屋掉了一回眼泪,然后要求儿子跟自己,然后……然后老婆说儿子是他跟那个人生的。
我不信,可是老婆说的有根有据,不由得我不信,于是我深更半夜的跑到离村子很远的山上嚎啕大哭,于是跟老婆离了婚,于是向上级递交了转业报告。
领导们对我的情况都很同情,很快就批准我转业,我的老首长还冒着被处分的危险,私自给我处理了将近十万元的票据,于是我便揣着这些钱回了老家。由于我在部队上立的功劳不小,回来的时候县长亲自接见了我,并且表示,县里的单位我随便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的父母早就去世,老婆孩子也没了,心灰意冷的我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度过余生,便跟县长表示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大概是县长很满意我的态度吧,看了我的履历之后,当即决定把我安排到派出所,委派我当了一个副所长。
不知道我是命好还是命苦,到任的第一天就碰到一个案子,据说有几个人在县里卧龙山上的玉皇庙里偷盗文物,被人堵到大殿里,这伙犯罪分子负隅顽抗,并且用枪打伤了好几个人,当地的农民听说有人偷盗老祖宗的东西,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从里面八方赶来,把那个玉皇庙围的水泄不通。
所长大人去省里参加干部培训,无法回来,只好由我这个刚刚上任的副所长带队前往。我带着两个年轻的民警,还有我在这个派出所中最熟悉的朋友,一支六成新的五四式手枪,坐着那辆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北京吉普赶到了卧龙山。
刚一下车,我就被眼前的情况下了一跳,五十多米高的小山被自发赶来的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老百姓们肩靠着肩,脚碰着脚,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好几千人。看到我们下了车,早就有眼快的嚷嚷开了:快让开,快让开,公安来了,让公安进去!
人们自发的挤出一条通道,我们三个进去之后才发现,人群里面还趴着一辆蓝黑色丰田面包,车上布满了脚印,车顶上还被踩的凹进去几块,反光镜、雨刷之类的东西全都没了,就连轮胎都被撕烂了两个。
“这是那些坏蛋的车,”一个肩膀上搭着毛巾,貌似村长的人凑过来说:“他们有枪,俺们村有三个民兵被打伤了,好在那几个坏蛋的枪法不行,都是擦伤,没伤着骨头。就等你们来了,你们看怎么办,用不用找武警?”
“先不用找,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我对村长说。按照村长的指引,我看了看山上,那上面似乎有人在向庙里喊话。我便告诉那两位民警商量自己先上去看看。一位民警大概处理过类似的事件,建议我先不要着急,跟村长多了解些情况再说。于是我把村长找过来仔细盘问,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这个村子叫骆驼营,约有一百多户人家,都很穷。据村长讲,很早以前,村子叫佛陀印,那是因为曾经有佛祖在这里显圣,降下一片金光,于是人们就在那里起了座庙,叫金光寺,后来不知怎么的,改成了玉皇庙。
玉皇庙里有宝贝,这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传说,没有多少人信。但是庙内供奉的塑像,墙壁上的壁画,全都是唐代留下来的文物,这是省里面的人说的。省里的领导说这个庙里的一花一木都动不得,还让村长安排专人保护,并每年给村子了划拨六千多元的保护经费。省里的人走后,市里、县里、乡里先后来人,都给村子里划拨了一些经费,加起来每年足有一万多元。
一年一万多元钱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算多,有些人吃顿饭就要花十几万,但一万多块钱在这个小村子里却是一比很大的财富,几乎在一夜之间,骆驼营的村民全变成了有钱人,让十里八乡的人眼红不已。村长是个有远见的,用这笔钱建了一所小学,附近几个村庄都把孩子送到这里上学,大家都说是沾了玉皇大帝的光。
对于这个玉皇庙,村长更是比任何人都重视,甚至不惜动用村里的民兵,每天早中晚三次定期巡查,专人打扫,把个破旧的小庙收拾的干净利落,一尘不染。如果有村民前来烧香拜神,民兵们更是恨不得把来人扒光了检查,生怕漏掉一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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