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沧长长叹一口气,将自己慢慢仰在椅背上,一双眼盯着帐子的顶儿,长久的沉默下去。
唐修竹静静的看着他,一双眼睛里,说不上是什么神色,九玖眯细了眼睛看进去,阙黑的瞳子仿佛看不见底一样,连光都现不出一点。
“不想说?”等了一阵依旧不减翎沧开口,唐修竹声音平板的吐出三个字来。
“不……”翎沧出一口气,“你让我想想。”
“多久?”
“一下就好。”翎沧攥着那个碧玉小罐抵在自己额头上。
唐修竹眨眨眼睛,没说话。
许久。
“……你去长安吧。”翎沧说,声音里,是脱力一样的虚弱。
九玖瞥他一眼,低下头去闷不吭声的抱着自己的苍崖破风雷反反复复的擦。
唐修竹目光里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然后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他缓缓的重复:“长安?”
“……嗯。”
唐修竹吐一口气,声音忽然轻快起来:“长安那么大。”
“你在装糊涂?”翎沧坐直了身子,看着唐修竹。
“没有,我只是很奇怪,这句话竟然会从你嘴里说出来。”唐修竹耸耸肩,“燕将军应该是……对皇上最为忠心的天策将领之一啊。”
“曾经……是。”但是现在,我只忠于这河山万里,锦绣大唐。
“曾经?呵……”唐修竹意义不明的轻笑一声,“你这样告诉我,就不怕皇帝换人做了?”
翎沧沉吟良久,终于慢慢的说:“不一定就是皇上。”
“那能是谁?”唐修竹活动一下身子,“你总不能让我花冤枉力气。万一——我真的不小心弑君犯上了呢?”
翎沧紧紧皱着眉,迟疑很久,才又继续说:“皇上身边,也有一个万花弟子。”
言下之意便是: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又是万花?”唐修竹似乎诧异了,“是我出来的次数太少了?还是我太久没出来了?万花门人什么时候都成了别人的跟班,还一人配一个的?”
“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
翎沧默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唐修竹看看他神色。聪明的没有继续纠缠,只是叹一声说:“你是说,害你们的人,也有可能是那个万花?”
“嗯……”何止是可能。我在这里不就是他害的?
“真是奇了,若是这种事发生在我唐家堡,那是一定要被堡里的人追杀到死的。你们中原的门派,这内讧的规矩倒新鲜。”唐修竹嗤笑着说,语意凉薄。
“不懂就把你那张嘴闭上!”一直在一边门头擦剑的九玖忽然就暴怒了。
唐修竹却是不怕。只把眼转过去,语气轻佻的又撩拨了九玖一句:“哟?怎么着,这是踩着你尾巴了?万花谷的人要闹内讧,关你一个藏剑山庄的人什么事?”
九玖一时语塞,只气的浑身都在抖,额角隐隐都现了青筋。
“任何一个门派,都会有叛徒。”翎沧适时出声。算是打了个圆场。
唐修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睛里划过一抹了然。
是的。任何一个门派都有叛徒,他唐门也有,于是这事儿也就没那么稀奇了。
“怎么还放他逍遥自在的活着?”这却是个疑问,若是唐门出了叛徒,那定然是不死不休,可万花这儿,怎么还让人逍遥滋润的进了宫?
“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说了,又怎么会有人信?
“有趣。”唐修竹低声的笑起来,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燕将军,骗我好玩儿么?”
一句话落地,空气里的温度就好像是突然降下去了几十度,隐隐的泛起了寒,唐修竹一双利眼锋芒尽露,杀气凛然的直直盯进翎沧瞳底,他一字一错的讲话在咬的咯咯作响的牙缝间重新又狠狠的磨过一遍:
“燕将军,骗我,好、玩、么!”
翎沧愕然。
九玖双手将重剑斜握身侧,手臂上,袖子下,肌肉一块块绷紧,浑身上下宛如一张绷紧了的弓。
“此话怎讲?”翎沧愕然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但是却依旧迷惑的很。
“我对将军以诚相待,连同命蛊都先交予将军以示诚意,将军就用一个随便编来的东西打发唐某?”唐修竹冷笑着将腰后千机匣缓缓撤在手中,手腕一抖,那原本合拢成条的千机匣在“咔咔”几声轻响后,竟然就自动张开两侧弓臂化成了一把手持弩。
“我没有骗你。”翎沧平静的看着他,然后低喝,“九玖!”
“让我杀了他!”九玖哑声应,“他辱我师门!”
“你师门?”唐修竹讥讽的看向九玖,“什么时候藏剑山庄的师门成了万花谷了?”
“九玖!”翎沧大声喝住九玖,转过脸直视着唐修竹,“你为什么说我骗你?”
“抢了夜啼翡翠蝎子的人,是一个纯阳!”唐修竹冷笑着将手往地上一摔,一个圆溜溜的东西瞬间从他手心蹦跳落地,略微弹了一下之后,“咔”一声自己伸出三只小脚牢牢的抓在地面上,然后在机括的弹动声里,自中间一分为二,匀速升高到齐膝高度之后,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一蓬闪着暗色蓝光的飞针就从那升起的半个圆球里阴森森的探出头来,齐齐指住了翎沧。
翎沧看了一会儿,竟然还点了点头:“唐门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
“废话少说!”唐修竹脸上带煞的将手中弩箭指住翎沧眉心,“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翎沧叹一口气,“除了那个人,我想不出还有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除掉我们。”
而一直隐在一旁的班夏和戴黄,几乎惊得显出身来。
两人互望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惊骇莫名的眼神。
纯阳!?怎么会!
魏紫却不想那么多,只是悄悄的问道:“喂,你们纯阳宫这是怎么回事?”
语气里,责难反而更多一些。
“不知道,谁会去做这种事?”班夏的口气几乎是匪夷所思的。
“整个纯阳宫,跟箜篌有牵扯的同辈弟子中。无非就是。你,我,小五,兰兰。还有未成形的甘草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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