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的事儿终究是被人在大帐里当面摔在了翎沧面前。
翎沧冷眼看着那个下巴上尚有短短的花白髭须的老将口沫横飞的历数他种种不是,最后,连他当年三日之内尽屠狷城所有百姓的陈年旧事都扯了出来。
然后指天画地的发誓说,是因为他燕翎沧杀孽太重,有损阴德,于是连天都容不下他,所以才借这一场雷霆想要收了他的命去。
翎沧嘴角边噙着一丝冷笑看那松弛面皮上逐渐从气虚体亏的苍白变成了一片潮红之色,真不容易,他想,这老东西夜夜在女人肚皮上滚过去,竟然还剩了这许多的精血供他七情上脸?果真是老当益壮。
“那依肖将军看来,本帅又当如何自惩呢?”
见那老东西似乎是说够了,趁着他停下来大喘气儿的当口,翎沧手指轻轻敲着花梨木的扶手,慢悠悠的问。
“理当交出帅印,斋戒沐浴,潜心向佛以消罪孽!”老头子似乎是没听出翎沧话里话外的讥讽,忙忙的深吸了一口气,大着嗓门说。
呵呵,真好,连敬语都省了。
翎沧微微冷笑起来,转了视线看着左右的将士,依旧是那副样子,手指轻轻敲着花梨木的扶手,微微翘着嘴角,却是一语不发。
堂下的人却是明显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天策府出来的年轻将领,一边,却是朝堂上的两代之臣。
“你们以为——如何?”
翎沧将两边的人都细细看过了一遍,仰一仰身子,将自己靠在花梨木椅子的背上,后脑勺枕着椅背顶端,双眼望着帐子顶。懒洋洋的问。
头顶三尺雉鸡翎颜色火红的颤着。
那是一对漂亮的翎羽,被固定在精钢裹银的头冠上,然后用红的璎珞细细勒了,从两鬓延到下颌,稳稳的打了个结。
现在,满帐子的人就在看着那个红艳艳的系结。和衬着它的那一段蜜色的颈子。微凸的喉结在那上边慢慢的滑动,然后就有声音从翎沧口里吐出来,传进他们的耳朵——
“我说——你们怎么想?”
血腥的气息渐渐从翎沧身上蔓延开来,翎沧的杀气从来都不如他的脾气那么温厚。反而是凌厉的如同他背上掌中的兵器,锋芒尽现。
于是天策府的将领们嘴角边就跟他们的主帅一样挂上了一丝冷笑,斜睨的眼神儿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剜在那一群老臣的身上。
说是一群。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三五之数,乍一眼看去。似乎是数量少的可怜。
但他们知道,这些老东西,明着说是为皇上分忧,剿灭敌军而来,实际上,只怕是皇上安插在军中的几枚钉子,给皇上当眼睛来的。不然怎么一个个都是些监军,幕僚之类不用拼死征战的职位呢。
弦卿还是在防着翎沧。防着翎沧有二心,防着……翎沧为了箜篌,不顾一切。
“说——啊!”翎沧缓缓坐直了身子,头顶雉鸡翎颤颤巍巍晃出一道血色的光,两只眼睛微微眯起来,刀一样在那几个老臣的脸上剐了一遍。
“我们……以为,以为肖将军说得有理!”几个老臣对视了一眼,似乎是觉得心里有了底,说出来的话在刚开始迟疑一下,便斩钉截铁的利落起来。
“那你们呢?”翎沧勾着嘴角看向那些几乎是跟他穿一条裤子长起来的同袍。
真正的同袍!
回应他的是一片狂放的笑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笑声未竟,就有人昂然而出,一撩甲衣向着翎沧单膝而跪,深深埋下头颅一礼,然后抬起头来向着翎沧,眉目含笑,将自己的话重新字字清晰的咬了出来:
“与、子、同、袍!与、子、同、仇!”
掷地有声!
甲胄声响,一个又一个红袍银甲的身影向着翎沧矮下去,一张又一张年轻的脸庞望着他抬起头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几位,你们现在以为——如何啊?”翎沧冷笑着将视线重又投在那几个已经脸色苍白的老臣身上,一直在轻轻敲打扶手的手抬起来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弧线。
年轻的东都之狼们整齐起身,一个个略偏了头讥讽的看着那几个老臣。
“煌煌天威,断不是人力可阻,还请元帅不要拿整座军营冒险。”几个老臣对视一眼,依旧是死咬着那诡异的天雷不放。
若是现在不能打压下这群连嘴上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那以后岂不是要处处被他们指使?几个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话,于是便硬着头皮也不肯后退一步。
“煌煌天威?”翎沧冷笑,“本帅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煌煌天威!”
语毕,翎沧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偏了头向着自己身后的屏风唤了一声:
“青枫道长,尚请出来一见。”
语气里的恭敬让隐在暗处的四个妖精齐齐笑抽了筋,这翎沧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于是在一群人瞪得圆圆的眼睛里,一个眉目俊秀,温雅柔和的纯阳弟子缓缓从屏风后边转出来,单手挽着一把拂尘,着一身丝缎一样的蓝白道袍,有浅浅的流云纹织成隐晦的暗花在布料上不经意的闪现出来,头上一顶高耸的莲冠挽起了一头乌黑如墨的发,却余下些散发在鬓角脑后,整个人气质高华,姿容里不带半分人间烟火,就像是九天之上的谪仙人,不当心一脚踩进了这红尘浊世。
“贫道青枫。”他单手竖掌为礼,声音温厚柔和,略略低一下头。
翎沧默默吞一口口水,用手掩着嘴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然后清一清嗓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有劳道长。”
青枫向他微一颔首,道骨仙风的劲儿做了个足,便缓步走在众人面前,用一种和缓的语调去解释昨天的天雷到底是怎么回事。
翎沧则是在后边一边听着青枫貌似玄奇,实则扯淡的天雷起因,一边在心里啧啧称奇。
这几个妖精是怎么打扮的青枫?怎么早上看着还病怏怏的家伙,一眨眼就道骨仙风了?
正想着,就看青枫突然将手中拂尘望天一甩,口中一声清叱。
翎沧那个下巴啊,就掉的拣都拣不回。
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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