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箜篌再不想走,再磨蹭,在天擦黑的时候,也不得不一脸不甘愿的爬上了燎原火的脊背。
裴元看着箜篌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破天荒的拉住了箜篌的马缰:
“不愿去就让他自己去吧,让你祁师叔找两个人护着他点就行了。”
箜篌低头,定定的看着自己马前一手拉住缰绳的黑衣万花,一点点悲哀的神色从面上滑过,然后他一寸寸的,收紧马缰,直到将它们全部握在自己手里,然后才对着裴元涩涩一笑:
“师兄,不行。”
裴元在感觉到粗砺的缰绳一点点从自己掌心磨蹭过去,终于全部被箜篌收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师弟,他留不住了。
于是箜篌那句“不行”其实已经早就在他意料之中,让他不放心的,却是箜篌脸上的苦涩。
箜篌这家伙,哪一次出去不是眉花眼笑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一把拦了箜篌正要往前走的马,急急的问:“出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顿时就把翎沧的视线给拉到箜篌身上去了。
翎沧马缰一提,龙骧“噔噔噔”几步过来停在燎原火旁边,伸手托住箜篌下巴拧过来看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了。”
箜篌梗一下脖子,从翎沧掌心挣开,垂下睫毛平淡的回答了一句:“没怎么,你们多心了。”
要说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很奇怪呢,龙骧看箜篌是死活不顺眼,无比不顺眼,恨不得一蹄子蹶了丫的,但是它喜欢燎原火。特别喜欢,两匹马的感情好到翎沧不止一次去研究燎原火到底是匹儿马还是匹妹子马……当然这不管看了多少次,该有的也不会给看没了。
直到箜篌忍无可忍的严禁翎沧再度试图把燎原火放翻研究之前,翎沧都没搞明白自家那匹鼻孔朝天,恨不得肚皮都朝天的龙骧是怎么跟箜篌那匹明显已经成了精的燎原火看对盘的。
可眼下里,箜篌的反常明显比那俩正挨在一起左蹭右蹭的马来得明显。
于是裴元根本就一步不退的挡在箜篌的马头前边儿。
翎沧沉默着。不说话。不动,却明显摆出一副“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善了”的样子。
箜篌左看看,右看看,终于低低叹口气。从袖筒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塞进裴元手心。
一个小竹管。
翎沧挑眉看一眼箜篌,目光里明明白白的疑问。
“你吃的那只鸽子。”箜篌解释,半真半假。
真的是。那鸽子确实是让翎沧吃了。
假的是……翎沧吃的是两只鸽子,而这一个竹管,恰恰好就是他所不知道的另一只鸽子带来的。
翎沧虽然不明白把给自己的命令交给裴元是怎么回事。但是也没跟那个小竹管儿起疑,那么清楚的龙形火漆残迹黏在上边儿呢,还有什么好起疑的。
就是因为那个龙形火漆太显眼了,于是翎沧根本没注意到那根竹管儿的尾端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浅青色暗记,烙的,是一朵形状奇异的花。
万花谷暗记。
翎沧没看见,裴元却看见了。箜篌递过来的时候,是用一根指尖压在那个暗记上边儿的。在递到裴元眼前的时候,才忽然挪开,于是那个暗记就突然跳在裴元眼前,想看不见都难。
裴元心里“别”的一跳,手指一捻就把那个暗记掩在指尖下,又用一个暗劲一搓。
竹管上无声无息的落了一撮细粉下去,那个烙的浅浅的暗记已经随着那一层被捻掉的表皮化成粉末落下地去。
他一手挑飞了塞子,用根细针勾出内里绢纱,只扫一眼,就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让开箜篌前边的路,笑着打了个哈哈说:
“这一点小事,也让你这般愁眉苦脸?我当多大个事儿,多备些解毒药,帐中常燃艾草便可无碍。”
箜篌见裴元退开,也自展眉一笑,却没多说什么,提了马缰便走。
只不过,擦身而过的时候,在翎沧看不见的角度,师兄弟两个同时沉下了脸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
裴元脸色在那一瞬间几乎阴的要滴出水来,目光里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
箜篌一脸的悲哀,几乎泫然欲泣。
细小的竹管在马蹄落地的清脆踩踏声里,被悄无声息的捏成了锋利的碎片,锐利的边角扎进裴元紧攥的手心,内里裹着的绢纱静静的,染上了红。
而这一切,只不过就是一错身的功夫,一霎之后,箜篌含着浅笑骑在燎原火上晃晃悠悠的在出谷的黄土路上渐渐远走,身边是斜背了长刀的翎沧。
一霎之后,裴元依旧是那张端凝的如同万载玄冰的脸,只不过右手却攥的死紧。
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两个人拐过个弯儿,身影逐渐隐没进了万花谷的花木扶疏,裴元才忽然就落了脸色,冷冷的吩咐了一句:
“阿布,今天无论是谁来,一律不见!”
说完,不待正给药炉煽火的阿布回答,就狠狠摔一下袖子,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刚从自己房里出来的宇晴冷不防的就迎面撞上了裴元百年难得一见的臭脸色,吓得倒退了一步差点绊倒在门框上。
瞪着大眼睛看见裴元黑着脸进了房,“咣当”一声把门撞上,听声音还落了闩以后,宇晴这才抚着自己胸口透出一口大气儿来。
“阿布,你师父怎么了?”宇晴提一提裙摆,在小阿布身边儿蹲下,接过他手里的小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火。
“不知道,刚才箜篌师叔和那个天策将军出谷去了。”阿布很乖,绞着手指头嘀嘀咕咕,伸头看一看药罐里的药汤,又赶忙从自己身边的草药笸箩里又拣出几味药草丢进去。
正“咕嘟咕嘟”泛着清苦气息的药香里就隐隐的多了一丝甜。
“又是给娃儿们煎的药?”宇晴闻见那一点甜味儿,就知道这必定是给万花谷的那些个小孩子吃的。
“嗯,治风寒的,师父说小孩子吃太苦了咽不下去,嘱咐我给加些辅料弄得好入口一点。”阿布仰起脸儿看着宇晴笑,圆团团的娃娃脸上一片纯稚之色,“师父他除了不爱笑,人真的是顶好的。”
“是,可是你师父方才怎么脸色那么可怕?多少年没看到过他这么吓人了。”宇晴笑着,将小蒲扇交在左手轻轻摇着,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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