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花嬷嬷正在为太皇太后梳妆，倩云正站在太皇太后的身侧禀报着方才新得来的消息。
话音刚落，太皇太后那原本悠闲放松的脸瞬间布满阴云，她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倩云，去把王嬷嬷找来。”
“是。”
倩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慌色，但她向来谨慎，那丝神情只在她的眼中停留一瞬。
倩云的身板挺得很直，眼中没有波澜，但是她的脑中却有两个小人在做着激烈的挣扎。太皇太后这个时候要找王嬷嬷，倩云的心里也是有些数的，王嬷嬷的死期近了。
这宫里冷漠无情，面对生死，倩云早已冷漠相对。
只是，这回是王嬷嬷要死了，她心里总是难以平静。
其实，自从上次卓大人从小太后的手中救下那四位嬷嬷时，倩云就已经知道王嬷嬷一定会死的。
毕竟太皇太后要的是能对她绝对忠诚、绝对维护的人，而王嬷嬷却忠于规矩。
当时不杀王嬷嬷，只是太皇太后想着要改造王嬷嬷，或者是想吓唬吓唬王嬷嬷让她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但是太皇太后却不明白，像王嬷嬷那样的人，她不仅忠于规矩，她更忠于本心。王嬷嬷是个绝对良善的人，她做不了坏事，一点点儿也做不了。
推开沉香阁时，王嬷嬷仍旧本分地守着沉香阁内的那位满是苍苍白发的瞎眼夫人。
看着王嬷嬷弓着身子，真心地伺候着那位夫人用膳时，倩云的心中五味参杂，很不好受。
带着王嬷嬷回去复旨的那一路上，倩云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悲悯地看了王嬷嬷一眼。
“姑娘，这都是老婆子自己的选择。”王嬷嬷轻声说着，对着倩云轻轻一笑。
倩云抿着嘴，什么也没有说，目送着王嬷嬷踏进门栏，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或许。这世间真的有这样一种人。明知前路有死神静候，但她仍能坦然地面对，只求无愧于心。
倩云没有动，她一直立在那里。这是她的职责，也是她现在的选择。
王嬷嬷出来时，她的身旁多了一位刘嬷嬷。那是一位在太皇太后面前极为受宠的嬷嬷。
倩云连忙垂首，屈膝行礼，“刘嬷嬷安好。”
刘嬷嬷只瞥了倩云一眼。高傲地下令道：“今日太皇太后吩咐了一件差事让王嬷嬷去做，沉香阁的那位，你就多留心一下吧。”
“是。”
****
乾清宫的竹林里，一身灰衣的卓明正负手立于林中，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相貌普通的宫女。
“他有跟进甘泉宫吗？”
甘泉宫，洛玖的住处。
宫女垂首答道：“大人的吩咐，属下等人不敢不听。他见静太妃出门便偷偷回来向属下汇报了，不曾靠近过甘泉宫半步。”
“慈宁宫中有什么消息吗？”
“太皇太后授命王嬷嬷和刘嬷嬷一些事。暂时让倩云伺候夫人。”
卓明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嘲讽地向慈宁宫的方向看去，眼中也竟是鄙夷之色。
这就沉不住气了吗？
呵……
过了一会儿，卓明才想起来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人，沉声道：“你下去吧。”
卓明说完这话后，便丢下了那名宫女，向殿内走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招呼众位大臣去御花园赴晚宴了。
****
这场寿宴的规模很大，场面布置也极为豪华。
小皇帝坐在主座中央，洛玖与太皇太后分作两旁。在主座的左下手位置是给阮凤歌安排的，右下手是静太妃的位置。卓明与涟王分坐在阮凤歌和静太妃的下手位子，再下面便是百官及其家眷。
宴会分成四排，左右各交错放着两排，这四排位子的摆放微微倾斜，排成了一个庞大的椭圆形。中间留出一条过道，过道的中间是个木质舞台，有两节台阶高，舞台上不间断地有人上台演出，由礼部郎中苏大人负责串词报节目。
晚宴刚开始时，太皇太后就好整以暇地看着阮凤歌及涟王，在心中迫切盼望着某一出好戏。那出好戏是她几天前便已经预料到的，只不过，她一直等到晚宴将半都没有等到她想看的那出好戏。
看着洛玖嘴角扬起的笑容，感受着静太妃与洛玖之间的和睦相处，太皇太后实在是难受极了，这一切怎能如此完美呢？
再一次接收到卓明暗示般的眼神，太皇太后微微沉吟，既然涟王不主动出击，那就由她代劳吧，正好也可以以卓明频频暗示她的这件事作为开端。
于是，太皇太后放下了酒杯，凤目扫了眼座下众人，开口道：“各位。”
这两个字一出口后，座下众人全都微微敛容，静默地等着太皇太后的下文。
而那原本在舞台上表演的舞女们也都停了下来，看了礼部郎中苏大人的手势后，便都纷纷下场静候去了。
太皇太后虽然老了，但她毕竟历经三皇，她们周家在幼主登基后又更加猖獗地把持了一部分朝政，又与太傅关系密切。
所以相较于洛玖，众大人是更畏惧太皇太后的。
“今日哀家想借太后寿宴之际，公开一桩喜事。”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微笑着拉住了洛玖的手，继续道：“着今日起特许太后垂帘听政，辅助、督促皇上从政。”
此话一出，众大人面面相觑，脸上具是惊讶之色。
在此之际，左边靠中间的位子上一位俊美青年站了起来，向洛玖举杯道：“恭祝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话一出，座下众人纷纷站了起来，但是他们手中不曾拿着杯子，而是全都躬身向洛玖行礼，垂首道：“恭祝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玖站了起来，高声道：“今后，还请众卿家与哀家一同尽心竭力，协助皇上。愿天佑我皇健康成长，愿天佑我大秦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说完这段话后，洛玖便请众人就座了。
洛玖的目光却在众人中穿梭，最后停留在那位向她遥相举杯的俊美青年的身上，这位青年也正是方才率先恭祝她的那人——顾长安。
洛玖轻轻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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