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提这个。唉,老人说先人造孽后人遭殃,一点没错。”
王柏民说道:“这么说是真的了?那个祖宗这么不要脸,惹下祸事,却叫我们这些子孙担待。”
王耀祖白了儿子一眼,说道:“什么话,祖宗也有祖宗的难处。这事方圆几十里路上知道的就我一人了。事儿还得从你爷爷那儿说起,我们王家那时在堡子里给和家做活,同治爷在位的时候,陕西回回反朝廷,被左大帅打败了,一路逃到关山,便围住和家堡子要钱要粮,和家老太爷眼看堡子守不住了,派你爷爷出去跟回回谈判。你们想想,那是什么阵势?和家老爷们哪能想到做下人的难处呢,你爷爷一出堡子就被抓起来,没日没夜的拷打,回回逼他回去打开堡子大门,后来和家人被杀得只剩下一个和老五。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你爷爷不开堡子门,我们王家也要被杀绝的。唉,总是一块心病啊,留了子孙的福,造了后代的孽。这事说开了就不怕丢人了,还请阴阳大哥念念经,超度了吧。再给程富堂挑块好地迁进去。柏人你哥俩上心伺候张阴阳,凡事不要勒掯,花钱消灾,得花了钱才能消灾。”
王柏民像听故经一样,想想脸红了。
那边张阴阳收拾起锣鼓木鱼铃铛,一应家当齐全,天刚黑下来,便拉着架势唱歌似的念起了经。王柏人跟前跟后伺候,烧纸磕头。王家几个房头也进来帮忙。
经念完了,王耀祖心里渐渐轻松了,能起身坐着了,也能吃得下饭了。看院子里热闹,几个侄子都忙得满头大汗,心中一动,等张阴阳歇了喝茶吃饭,叫来柏人安顿道:“把柏安放出来吧。给他说抓他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往后别再跟着程宴秋胡折腾,怎么说我们都是一个根上的种。”
新太太也没再闹腾,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家子老少各各长嘘一口气,都想磨难该过去了,一个个佩服张阴阳真有能耐。念了三天经,王耀祖跟张阴阳合计一番,又定了日子给程富堂迁坟。
打发走张阴阳,王耀祖真个缓过劲来了,老杨头叫他女人进去,见天给王耀祖炒鸡蛋吃着补,慢慢的人就能下炕走动了,慢慢走出和家堡子,到庄口上看那葫芦河。河水哗哗流淌,关山倒影在河中,河水流走了,关山也就流走了。
王耀祖忽然觉得活着没意思,开始想念程富堂了,亲自到他坟头上,烧了几张纸钱,静静坐了半日,对着坟头念叨了一阵子,对坟头说:“我不难为二太太和宴生,要是宴秋回来,我也不为难他。”于是,掉下几滴泪,湿了一株叫不出名字的草。
晚上新太太又开始大喊大叫了,整个人趴在炕头上,眼珠子瞪得老大,望着地下什么地方不住的磕头,喃喃细语,求程富堂放过她。新太太神智清醒,见王耀祖双眼圆睁,头发倒立站在门口不敢靠近自己,她对王耀祖说:“程富堂就站窗口下。”王耀祖听得一阵阵头皮子发麻,忙叫柏人取来香火纸钱,满地下烧,柏人说烧酒能辟邪,他就把一坛子酒全泼洒在地上,满屋子酒气,又是磕头又是祷告。这一夜王家人再也无法入睡,鸡叫头边时,新太太安静下来,汗兮兮的睡着了,那一家子才精疲力竭躺下了。
天一亮,大家还在睡梦中,听见老杨头女人在外边院子里连哭带喊:“掌柜的,快起来呀,新太太上吊了。”王耀祖女人被吵醒了,竖起耳朵听,听明白了就吓得直往王耀祖被子里钻。
王耀祖这时反而踏实下来了,揉揉干裂的眼睛,一把推开女人,慢慢起身穿了衣服,隔着窗子喊道:“去叫柏民,哦,让老杨头去庄口上请房下来。我这就过去。”
老杨头女人在外颤颤抖抖的回话道:“柏人柏民都过去了,春月姑娘也在。”
“春月?”王耀祖诧异地问道:“她怎么来了?”
听老杨头女人哼哼哧哧的说不清楚,也就懒得问了,穿了鞋出去。
王耀祖来到南房新太太屋里,看人已被解下来放倒在炕上,儿子柏人柏民和几个本家兄弟大声争吵什么,听了几句,就听出几个人在争吵新太太尸体该停放在什么地方。王柏安也在其中,听他大声喊叫:“既然是四爹的女人,就该停在上房里,王家兄弟子侄都来披麻戴孝。”
王柏人道:“虽是新太太,可没生没养的,停这屋里得了。”
王耀祖大声咳嗽了几声,屋里安静了下来。
老杨头张罗刚请来的房下帮忙,进来问王耀祖新太太该穿什么衣服,他问道:“不知道准备了寿衣没有?”
王耀祖人群中看见春月也在,坐炕头上哭得有点神志不清了,他摇了摇头,感到心里堵得慌,对老杨头说:“派几个人到太平镇上买木料打棺材,衣服就穿她从程家带来的旧衣服吧。她虽进了王家门,心里一直当自己是程家三太太,几次说梦见程富堂,显见是她跟程富堂走了。不要难为她,好生发送了吧,葬礼隆重些,也是减了我的一分罪孽。这人哪,往哪儿说呢,歹活好死,说不定死对她是一种解脱。另外,还得派两个老诚一点的人,到她娘家去报个丧,娘家来人还得好生支应,怠慢了叫人笑话了不划算,全礼全节的把事办了。”
王柏安突然插话喊道:“四爹这话亮堂,怎么说我们王家现在是大户人家,可不敢叫人看笑话。依我的意见,棺材就要上等柏木,请魏跛子来打,柏人兄弟在丧铺里守灵哭丧。这么一套礼节下来,看谁还能挑出什么毛病。”
王耀祖听出王柏安是故意嚷嚷,给自己臊气受,知道他为抓壮丁的事心里不痛快,人众场合,王耀祖忍住了没发火,俯下身子细细看了一阵子女人,见她两只眼睛还圆睁着,嘴巴也歪在一边,料想她死时十分痛苦。也就明白这里的人都没经验,忙伸出手亲自给女人合了眼睛嘴巴,说道:“这个样子怎么敢请娘家人来,来了没法交待。柏人柏民你们几个都给我精神着点,把新太太衣服穿戴整齐,老杨头你是办老了丧事的人,这几天就呆在这里,多操点心盯住了。柏安说的对,她是我娶进门的姨太太,死在咱家炕上,该花的花,该尽的礼节议程都尽全了,即便不为死去的人,也要为活着的人立个规矩,柏人柏民兄弟戴孝没说的,把这屋里收拾收拾,挪开地方停灵。”说着话,又过去到春月跟前,拍拍春月的肩,叹息道:“你就别在这屋里了,进上房里陪你娘说说话,你娘这些天也折腾得够呛。”
既然是上吊死的,按规矩自然不能葬进老坟,得看新茔。
张阴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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