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轻车简出到了右相府的时候,沈谊还沒有歇息,正卧床翻着书。管家來报说皇后已进了府邸时,沈谊忙披衣下床,出了卧房。
“小鱼可有扰了爹爹安歇?”刚一见面,沈鱼就问道。
沈谊摇了摇头,“怎会深夜前來,可是与皇上闹了别扭?”
沈鱼笑了笑,“爹爹平素里忙碌在朝堂上,小鱼想请爹爹一叙的功夫都沒有,趁着晚上前來,也就免了旁人的闲话。”
“小鱼,來,”沈谊拉着她在书房里坐下,命丫头去备了夜宵后,方问道,“可是因为皇上立了樱美人一事而心里不甚舒坦?”
看着沈谊关切的神色,沈鱼咬唇,和盘托出道,“不仅如此,他还宠幸了旬昭仪!”
沈谊叹了口气,在沈鱼的手背上拍了拍,“小鱼,是爹爹不好,当初在陵城,若不是承了皇上的请求,爹爹也不会劝你回安陵王府,若是那时候就断了,你今日也不会为情所扰。爹爹一生专情,你定也在心里如此要求皇上,可小鱼你忘了,自古以來的天子,莫不是风流成性,天子的爱如烟花一般,转瞬即逝,可叹,你又重蹈了她的覆辙!”
“谁?重蹈了谁的覆辙?”
烛光的跳动下,沈鱼的脸被照的通红,而沈谊则一副追悔的神情。
良久,他开口道,“你可知,当年你娘亲为何将你托付给我?”
沈鱼思维急速运转,急忙抓住了他的衣袖,“莫非我是爹爹的亲生孩子?”
“这倒不是!”沈谊黯然了,叹了叹,神伤道,“多年前爹爹曾和你娘亲有过一夜荒唐,你娘亲还因此怀了孩子,可那时候爹爹心里装的却不是你娘亲,而是另有其人。荒唐过后,你娘亲并未赖着我,因为爹爹说了不该说的混账话,她负气离开了。两个月后她又找到了我,说她身子不爽,借我的厨房煎一副药……爹爹万万沒想到,那竟是极其伤身的虎狼之药……你娘亲想必是恨我恨到了极点,剧痛之下,她也只道,沈谊,我就是要你亲眼看着,这是你欠我的……”
十几年來沈鱼从未听沈谊提及过他的感情之事,冷不丁一提,却是和自己的娘亲有关。震惊万分之下,她心疼她娘亲,不由揪着心白着脸问沈谊,“爹爹,能不能告诉小鱼,你心中装的那人到底是谁?”
沈谊深邃的眼眸忽得有几分躲闪,他并未作答。
“爹爹,你就如此维护她么?”
“小鱼,”沈谊见她义愤,无奈道,“爹爹心里的那个人,是当今的太皇太后。”
沈鱼噌地站了起來,踉跄了两步,不可思议道,“竟然是姨母?”
沈谊清瘦的脸颊上满是愧疚和遗憾,“若不是你和太皇太后当年的境遇一样,爹爹至死都不会将这段旧事说出來……”
二十多年前,元宗皇帝出巡江南,命太子随行。
行至上虞的时候,元宗偶感风寒,遂下令多停留了几天。太子在元宗身边不分昼夜的照料着,眼圈深重,形容苍白,元宗疼惜,就遣了旁人侍候着,换下了他。
年轻的太子和随从在上虞的集市上闲逛,想买一些奇巧的玩意儿,而上虞的主簿小吏舒元兴家的一对姐妹花也上街采买东西,于是,和很多话本子里写的老套故事一样,潇洒倜傥的太子殿下对容颜绝美的舒青芜一见倾心,当下就赠了坠有宝石的扇子,并且还很是殷勤的邀约次日在河堤上相见。
那时,舒青芜已经定下了婚约,而她要嫁的人就是沈谊。
舒青荇小姐姐几岁,但是却也对沈谊心存爱慕,见姐姐与陌生男子幽会,心里翻江倒海的不能消停,当夜悄悄的寻到沈谊将事情告诉了他。
沈谊震怒,找到舒青芜,却发觉对方已然对他人生了情愫,再者小门小户人家如何能敌得过当朝的太子殿下,郡守找到沈家‘旁敲侧击’,沈家憋屈的解了婚约。
舒青芜这边倒是顺畅了,可她随着太子进了宫后,太子的生母明仁皇后却偏不同意她这个出生市井的民间女子为太子正妃。可太子吃了称砣铁了心,和明仁皇后整整耗了一年,终于在舒青芜入宫的第二年,二人好事终成。
再后來,元宗薨逝,太子登基,舒青芜被封为了舒昭仪,姜良娣被封为姜婕妤。性子清傲的舒青芜在宫中一无家世二无靠山,依仗的不过是皇上的疼爱,日子久了,对于皇上宠幸旁人难免生出隔阂來,皇上厌恶她强势,她恨皇上不专情,如此,原本深爱的两个人犹如两只刺猬,再也不能相拥,因为,拥抱会痛。
沈谊曾托王庆之打听舒青芜的消息,每每得知她的境遇,沈谊都爱恨交加心痛的难以言语,心绪也消沉万分,纵然上虞的媒婆说破了嘴,他也无法从深爱的泥泽中拔脚,无法去看上别的姑娘一眼。
偶有一天,舒青荇在酒馆里发现了已经微有醉意的沈谊,心中隐藏的爱意骤然喷发,她恨姐姐无情,她恨沈谊恋旧,一个激愤下她摆了碗很是豪气的陪着他喝了半坛子。二人离了酒馆后天已近黑,正逢春暖花开的季节,看着那张酷似青芜的脸,沈谊按捺不住一直以來心中的憋屈和思念,借着酒意抱着青荇倒在了一片缤纷的野花地里……
青荇躺在花地里,沒有挣扎,对于沈谊,她很渴望,她不想拒绝,即使那是他酒后之举,即使是他把她当做了她姐姐。
……
沈谊一口气说了很久,末了他叹了口气,神色却淡然了不少,他问道,“小鱼,爹爹说了这么多,你可有悟出什么來?”
沈鱼撑住额角,疲倦之极,“爹爹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就算我能看得开,却如论如何也是放不下的。女子恋上一个人,无不希望他心里只有自己,无不希望他时时刻刻都陪在自己身边,不容旁人染指……只一会不见,便觉得他要消失一般,牵肠挂肚……”
“可他,并非寻常的夫君!他是天子,伴君如伴虎啊!”
烛火映照在沈鱼的眼眸中,跳动了几下,沈谊话中的不明意味她是听得出來的。
“爹爹满腹经纶,一心走仕途,为的不过是一己之念,只想着心爱的女子为人所夺,自己就要扬名于世,让她后悔当初的决定……”沈谊负手而立,“小鱼,爹爹终究是狭隘了!”
“不是的,爹爹,你千万别这么说!”
“小鱼,眼下正是皇上固权稳政之际,爹爹尚能获得七八分的青睐,一旦政事皆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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