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在这上头也确实没啥经验,被他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像是不大好了。只得道:
“那,掌柜的你说能值了多少?”
秦掌柜眯了眯眼,伸出两根指头。
“二十两。”
大郎心算起来,二十两的三倍,那就是六十两。只是自己若按媳妇说的还这么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气得干脆不买他的了?又一想,不买也罢,反正原就不打算卖给他家。于是把心一横,开口道:
“俺听人说,这样的鹿茸少说也得值六十两呢。”
秦掌柜眉头一挑,这人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有这个心眼儿?他不悦道:
“你听哪里的人瞎说?我们铺子上可从来没有开过这么高的价!”
大郎也不松口,“俺没瞎说。”
秦良猜他恐怕是之前就在哪家小药铺上打听了,要找个出价最高的才肯出手。于是在旁帮衬他爹道:
“霍兄弟你也莫贪心,你上周围打听打听,这镇上可再没有哪家药铺出的价比我家还高。你若是走出这个门,人家一听你拿到我们这里都不卖,哪里还肯再买你的。”
东方家想要的货,看哪家敢跟他收。
被秦家父子这么一唱一和,大郎只觉得有些头大,讨价还价可不是他的强项。
正在烦恼之时,忽然听见外面有个女子的声音道:
“秦管事,你便给他说个实价吧。”
里面都是一惊,秦掌柜父子面面相觑,秦良急忙掀了帘子,对外面的人恭恭敬敬行礼道:
“夫人,您来了。”
“嗯。”
随着话音,一个披着秋香色滚金边斗篷,插金戴银,看着贵气十足的年轻妇人款款而入。后面还紧跟着两个穿绫着缎,长相清秀的丫鬟。
一个丫鬟替那妇人解了斗篷,另一个则扶着她的手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秦良殷勤上前,秦掌柜则亲自出去吩咐人上茶。
岳夫人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霍大郎,直看得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秦良,这位是?”半晌,她才带了丝笑,缓缓开口道。
“夫人,他是秀山村的霍大郎,到咱们铺子上卖药材的。”秦良禀告道,又指指旁边有些拘束的几兄妹,“这几个都是他家的。”
接着又对霍大郎道:“这便是我家岳夫人,还不给夫人见礼。”
霍大郎心里咯噔一下。
岳夫人,那不就是雪来从前的……
在他原来的印象里,那个能让人把雪来捆了要卖到窑子里去的大妇,必然是个心肠狠辣的恶毒老女人。如今一见,竟完全两样。
面前的女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既不年老,也不丑恶,长相还颇为端庄,说话也是轻声曼语,端的是闺阁淑女的做派。
他一时很难把这人同雪来口中那个善妒、容不得人的形象联系在一起,此时心中的惊愕自然不难想象。
岳夫人也不在意他的失神,温和地笑道:
“既是来卖药材的,你们也莫要压价压得狠了。世道艰难,人家辛苦采了药材来,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们个实在的价吧。”
秦良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装模作样想了想,转头对霍大郎道:
“本来你这副鹿茸品相有缺,算不上一等。看在夫人善心的份上,也作一等算吧。六十两却是多了些,这样,一口价,五十两,你看如何?”
鹿茸是按一口价收,卖出去却是论两,照他这鹿茸的大小,就算给他五十两也绝对能赚不少。
霍大郎心神不宁,哪里还有还价的心思。当下便点头同意。
“我家夫人最是慈善的人,你啊,真是运气好!”
秦良的话飘在耳边。
“……会不会还有旁的事?”
四婶那时候的担忧又突然回荡在他脑海里。
等沉甸甸的一封银子拿在手中时,他的眼神却渐渐变得黯淡。
雪来,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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