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郎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踏上了进山的道路,身上是他爹传下来的厚皮袄子,脚上穿着媳妇亲手做的牛皮靴,背的包袱里有媳妇想了又想填进去的许多东西,现在改名叫小花的花点子一进山就欢蹦乱跳,跟在马老爹他们的猎狗后面撒丫子乱窜。
“安全第一,早去早回。”走前,媳妇在他耳边再三地嘱咐。
“嘿嘿。”他只有傻笑。
刘大姨来闹一场,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就过去了。媳妇几句话把人说得没了词儿,回了屋他还心惊肉跳。她咋这么能说呢?
媳妇关了门审他,他一五一十把那天的事全交代了,还把三年前的事也一股脑儿倒出来,说完后背心里全是冷汗,规规矩矩等着听发落。
媳妇听完了只笑着说:“哎呀,没想到你这么个傻大个儿也欠一身桃花债呢。”
然后就不提了。
你说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儿?他到现在还懵懂着。
说她怪他吧,晚上还专门烧了两道好菜,让一家人吃得连口汤汁儿也没剩下。可要说她不怪他吧,夜里他抱她的时候,她一口小牙又故意咬在他脖子根上,使了劲儿地磨啊磨,还真是怪疼的。
他隔着厚厚几层衣裳去摸那牙印儿,又咧了嘴笑了。
马老爹见了哈哈笑他:“瞧大郎这模样,莫不是就开始想媳妇儿了?这才刚出村呢。”
耿二也笑:“可不是得想着,他家那小媳妇,啧啧。”说着不由有些羡慕地去看他脚上的靴子,还有他戴在手上样子有些奇怪的手套,“俺家那笨手笨脚的婆娘,等回去了也让她跟你媳妇学学弄双这样儿的。”
他们猎户人家倒也不是没有皮毛的靴子,可大郎这个一看就怪眼馋的。
霍大郎憨头憨脑地笑,走在山路上的脚步也格外轻快起来。
村里人都管后面这座大山叫毛头山。这山说来也怪,在绝顶的地方长着一片参天的雪松,上头却从来不会积雪。等到天气放晴的时候从山底下望过来,往往山腰云缠雾绕白雪皑皑,顶上却露出一抔苍翠来,恰似一颗脑袋上顶着头毛茸茸的头发,故而得名。
“都说俺们秀山村是个穷疙瘩,外头那些人可不知道,这毛头山上可到处都是宝贝呀。”马老爹一边走一边感叹道:“俺小的时候,往山里随便走两步,指头粗的山参也能挖到。鹌鹑、草鸡林子里到处蹿,麂子也长得肥大,还有野鹿、青羊、紫貂、山猫……哎呀呀,多得数不清!”
耿二朝霍大郎挤挤眼睛笑:“老爹这又吹牛了,指头粗的山参随便走两步就能挖到,那还不富得流油?你老人家早就买田置地当上富家翁了,如今何苦还跟俺们一道上山来?”
马老爹横他一眼:“你知道个啥!就算有那么些宝贝东西,晓得的人多了,那也不够分的。那时候永渠还没开始挖呢,琴台镇哪有如今这么热闹?现如今南来北往的客商行船都要打镇子边上过,铺子、酒楼成片地开起来,连衙门都迁过来了。可再往前翻个几十年,镇上只有两条正街,人口不过百来户,也没有那大客商会往俺们村里来收药材。就算挖了来,贩出去也是个麻烦事儿,还不如好生种地,等农闲的时候才进山转转。打了野物也多是自家嚼用,卖到外面的都少。”
霍大郎听了赞同地点头道:“俺也听俺爹讲过,从前野物多,要打到好东西也不用很往深山里去。”
“可不是。”马老爹取下腰上挂着的烟枪,用火绒把烟斗里的烟丝点上,狠狠咂巴了两口,“说来都要怪当年后山那场山火,生生烧秃了半坐山头呢。野物都怕火啊,那时候没烧死的也一群一群都往深山里躲了,过了这四十来年,这才好不容易又长成了林。”
耿二好奇道:“俺听说当年那把火是官兵故意给点的?”
马老爹气哼哼道:
“这事说起来俺就蹿火!那年月皇帝老爷薨了,外头五王作反,打了好几年才平定下来。结果东川府卢王领着一股残兵躲进了毛头山里,追来的官兵搜山十几日没见了人影,一赌气就放起火来,干脆连林子带人都给烧死在里头。真是作孽啊!”
两个后生都听得连连乍舌。
耿二叹气道:“俺就不像大郎那么胆壮,敢一意往深山里走。俺能多打点草鸡、兔子啥的出来跟村上人家换些米粮就够了,运气好碰到大家伙,留着皮子出去再卖一两个钱,也就知足了。”
马老爹道:“大郎心善,家里拖着那好几口人要嚼用呢,能跟你比?娶上媳妇了,往后还要养娃娃呢。趁着年轻还经得住,能多挣一些是一些吧。”
霍大郎听了一下子呛住,猛咳了好几声。养娃娃?他可还从没想过这回事。
可是,娃娃呀……
是不是会跟老根儿小时候一样,巴掌大的个小人儿,软乎乎的,哭起来跟猫崽似的……要是长得像她就好了,又白又嫩,再喂得壮壮的,可不就跟观音像上的金童玉女一样好看了……这念头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让他神思不属,魂飞天外。
嘿嘿,嘿嘿嘿……
马老爹和耿二见他一脸傻样,走路也不看道似的,一脚踩进小花刚拉下的狗shi里都没回过神来。先是吃惊,很快便了然地相视摇头而笑。
这个愣头青,敢情又想起他家里那口子了?不过刚成了亲嘛,都是过来人,多少也懂的。
霍大郎好容易收了心神,方觉得脚下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崭新的皮靴子到底踩在啥东西上了?!赶紧抬了脚在旁边枯枝上刮擦鞋底,一脸的懊恼。
小花警觉地瞅了眼自家主人,远远跑开了。
耿二指着他大笑:“你这傻小子啊,哈哈哈……”
三人说笑着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
雪来盘腿坐在炕上,也没什么心思做活。
孩子们还在身边笑闹着,可自己愣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坐立不安的。
那个人现在也该走远了吧?连着几天都放晴,山里的路应该没那么难走。上山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么?别要用的时候才发现短了什么。
头天晚上她帮着他收拾行头的时候很是惆怅了一番,上山打猎该准备些啥自己一窍不通,只能估摸着把一时间能想到的都给他带上。又不能装得太多,免得负累太大,可更不能少带了要紧的东西,荒郊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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