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不明白他纸条上最后一句的意思，直到晌午过后，沫儿来了，说：“小姐要去凊月庵，拜别夫人，车马已经候在了门外，你现在便收拾一下，同她一起去。”
秀儿说：“既要去拜别夫人，为何这样仓促的来说，我家姑娘就穿这样出门。”
“是我忘了，因三位姑娘十天前才来，心思全花在她们身上了，小姐叫我通报这件事，独独把云姑娘给忘了。”
沫儿走后，我对秀儿说：“你越跟她说越生气，这些都是从前你教我的。”
“以前不知道她这样可恨，现在知道了，心里正后悔曾劝过你。”她帮我把头发打散，正要梳头，我把她的手按住，说：“别费心思了，盘个高鬓就好。若叫人等我们，又有得说了。你且趁这个空当告诉我，小姐是要去拜别哪个夫人，从未听说相爷有妻妾。”
“小姐的亲娘，相爷的原配妻子。”
她环视四周，又要走去把门窗压紧。
我拦住她，说：“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这样小心。这里只住我们两个，连经过的都少，就算有人来，你把门窗关紧了，有人偷听了去都不知道，何不如打开，人来了，我们就不说了。”
“这些话我本不敢说，因是你，我什么都不会瞒着。说起夫人，来头大得很。她本是皇上生母，德妃身旁的一个掌衣宫女。皇上尚未足岁，德妃赴宴，宫人们都在外殿说笑，床帐却点到了烛火，沿着四周烧了起来，德妃回来正撞见这一幕，哭着要进去救儿子。宫人们此时方知道闯了大祸，吓晕的，禀告先帝的，救火的，就是没人敢去把皇上抱出来，德妃又被人拉着。夫人什么都没有说，当先的裹着一条被子冲了进去。幸而动作快，夫人和皇上都没有烧伤。先帝称赞夫人，说是此女大勇，巾帼不让须眉。先帝膝下单薄，那时唯有二子，对皇上更是宠爱，便认了夫人为义妹，封昭和公主。相爷那时是状元郎，打马御街时，夫人正乘着轿子瞧见了。因夫人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皇上待她比亲姑姑还要亲厚，夫人便常去南王府，相爷又是皇上的老师，一来二去，被皇上知道了。先帝带皇上去狩猎，皇上猎杀了一只鹿。先帝问他要什么赏，他说，昭和公主年岁渐大，应早择驸马。皇上小小年岁，说出这话，先帝和百官都笑了起来，唯有相爷不敢笑。先帝本是玩笑般的问，那你可有人选。皇上还没有说，相爷却下马跪了起来，要皇上做主将昭和公主许配给他。夫人这一生，成败都在一场火，不会成了昭和公主，也不会被囚禁凊月庵此生不得踏出一步。”
“这是怎么说。”
“我也不晓得，据说与当年朱皇后被烧死有关，如果不是相爷以死相保，缓了几日，皇上许是也想起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依当时情势，只怕赐死也是有的。”
因门窗大开，徐风穿堂而过，很是凉爽。
朱皇后？她会是怎样的倾城容貌，竟令帝王情深如此。
姜娜曾说，我自小就仰慕朱皇后，她用了十一年，终令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而我比她多了几个十一年，清王也不似圣上般凉薄。
云鬓高挽，粉黛薄施，娥眉浅蹙。
秀儿赞道：“云姐姐天姿国色，无需锦绣罗衣，插珠戴翠。”
“也是秀儿的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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