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那身形反应好像是听了这话十分的震惊,他稍有迟疑后,低沉着声音讶异道:“皇上……何出此言?”
沣帝一开始并不回答他这话,等抬起步子走了几步,才缓缓开口,“这些事情……大概你心知肚明,这天底下又哪有什么东西是密不透风的?”
裴湛听了,心中咯噔一声,越发收敛起不敢大意,这人显然就是有备而来的了。然而,他在心中细细的想了一遍,回京都后他并未有任何动作,唯一的剖白心迹也就是昨晚在靖康宫……
他暗中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继续低声开口道:“臣若是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皇上尽管惩处。”
沣帝忽然略微俯□来,“做得不妥的地方?”他这尾音有所提高,像是在蕴藏了许多不快在里头。“你这哪里是做得不妥!”
听了他这样说,裴湛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沣帝此番来并不是为了他所想的事情。他原本有几分不确定是不是惜桦太妃去告密了,而此刻才有些释然。
“好好军粮……”沣帝端着帝王架势瞧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眸中没有丁点感情在里头。他一旦怒起,从来都是狠毒且不留情面,平日里待裴湛还有些虚情假意在里头,到如今他周身气势却是完完全全叫人不寒而栗了。
“你给朕说说,到底是什么缘故,你要将那些军粮散给那些平民?”
原来,这怒气的根本还是在于这件事情上。但是为了这件事情,裴湛早就是被削去了亲王之称,被下旨禁闭王府思过了。现在,怎么又是将这一记被掀过去的事情重新提了起来?
“是臣弟……臣弟之责,没有能护住军粮。”裴湛低垂着头,越发压着声音说道,此刻他神情态度也皆是谦卑恭谨的。
可沣帝哪里能听得进去他的辩白之话,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九弟心思难测,这些年都是被蒙蔽了。他不住打量了几眼,止不住的冷笑了起来。“老九,到现在你还说这样狡辩的话来?”
“你这里头藏着的狼子野心,也只怕到了今日也只有朕一个瞧了明白!”沣帝愤怒难平,更是一脚踢翻了身边的一张木凳,那凳子嘭嘭的翻倒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了下来。
“你有今日的一切,哪个不是朕有意优待你?朕不舍得你去那些苦寒的边地,独独留你在京都。可你的那些心思……哪里对得住朕对你的一片苦心!”沣帝说着越发气急,他这条条框框列举而出,确实是仁至义尽!可是……他这样做又真正存了什么心思,这天底下大约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臣并无……”
裴湛这话还没说完,就遭了沣帝的打断。 “你到了现在还不肯承认?”
裴湛低埋着头摇了摇,“臣不知皇上所说的是何事。”
沣帝古怪的笑了几声,这气氛又一下子僵固了起来,他是天下之主,掌控着世人的生杀大权!
“你到底是太叫朕失望了。”他将手捶在桌面上,口气中带着浓浓的寒心说道:“你散布的军粮可着实是笼络了一方人心啊……”
裴湛跪在地上拧紧了眉头,张了张唇,神色却更加纠结,开口难辨。
“如今,这潮州官员连同潮州百姓正纷纷上折子上万民书给朕,要朕免责于你呢!”说着,沣帝从宽大的袖中扔出了两份奏折的摔到了裴湛的面前。“你瞧瞧!这可是朕冤枉了你?”
“而你又是不是心怀鬼胎!”
裴湛目光落到那些字上头,苦涩着回道:“臣绝非有心丢失了军粮,更不会将军粮私自散发给潮州百姓。”
“军粮之关系何其重大!若是没有了军粮,朕的军队要如何帮朕去歼灭宵小敌寇?”沣帝面上绷得铁青,越发压低了声音责骂道:“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去要败坏朕的军队?难道是因为……裴渠那个孽党?”
沣帝终究是将心底最深处的疑惑源头给说了出来。
“难道……你是要投靠裴渠?”
裴湛这才抬起身子,不敢迟疑,目光澄澈的看着沣帝,没有半点虚色,“皇上,臣并没有此心。”他将这番话,说得无奈至极。
然而,沣帝生性多疑,又岂是听了他几句否认就能打消自己心中不信的?“朕听说……当日在潮州城楼上……那逆贼曾经和你喊过话?”他如此询问时声音轻缓,好似在等待他来如实交代。
“是。他当着两军的面在阵前喊了些胡话,臣……臣当即就拿箭去射落了他的战旗……”
“你为何不直接射落他的脑袋?!”沣帝此时忽然拔高了声音,那双眼瞪得极大的望着裴湛,阴沉暴戾。
裴湛心中苦笑,脸上却只能越发谨小慎微的回道:“是臣……失了准头。”
他若是起了疑心,那裴湛做那人事情就都是值得怀疑的了。解释,也不过是徒然而已。
这话,沣帝显然是不信的,他将视线转向了别处,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箭术,可是先帝手把手教的啊!朕还记得,你十岁那年随先帝去狩猎,第一只鸿雁就是你射下来的。”
“皇上,臣弟若是要庇护那人,为何还会设下计谋折损他二十万大军?军粮被劫一事,恐怕是有人故意散播了谣言……”
裴湛此刻再是沉着冷静,他手心中也不由得沁出细汗。
“皇上,臣唯恐散播谣言之人别有居心。”
“你是说……”沣帝挑着眉问道,他侧身去凝神思付,沉默了良久都未发一语。这屋子门窗都被关得死死的,显得有几分昏暗不明,更加是将沣帝的面容衬得难以捉摸。
最终,沣帝侧转头瞥了裴湛一眼,“你起来吧。”他踱了几步,眉间也好像是藏着什么不知明忧烦。
“你是朕九弟啊!”他忽然又如此悲怆的说了一句,那怀疑已有几分松动,“朕这些年……真是被这些亲兄弟伤透了心了。”
他转头见裴湛还没有起身,仍旧是跪在那儿,竟然又是亲自去将他搀扶了起来,“你可不能和他们一样做出那些混账事情来叫朕寒心。”
这话说得的再叫人动容不过。裴湛也低垂着头,轻声附和道:“臣不敢有违逆之心。”
“罢了。”沣帝将手落在裴湛的肩头,最终用力捏了捏,“你这段日子就在府中好好养伤。”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裴湛后,他一撩起衣摆阔步走了出去。
而裴湛在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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