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百里药正欲再出宫,却被一道懿旨召进了慈安宫。
“儿臣百里药叩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里药安静地跪在宫室大殿内,太后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端坐于宝座,看了一眼她一眼也不叫起,只是冷冷地道:“你出宫多年这宫中的规矩怕是早就不记得了,更何况哀家也没有照抚过你,所以还要哀家三催四请才肯进我这慈安宫,倒也是怪你不得。”
“儿臣知错,是儿臣不孝,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罢了,起来吧,若是让你跪久了,哀家的皇儿可该心疼了。”太后娘娘话里夹枪带棒听得百里药额上冷汗淋漓。
“儿臣惶恐,谢太后娘娘。”百里药直觉今天太后叫她来没什么好事。
“皇上驾到!”
“明玉公主殿下到!”
连着两声传报,百里药心头一惊,太后把这么多人一起召来做什么?
显然,不但百里药惊讶,前后进来的赵恒和明玉同样一脸讶色。
见过礼,各分高低坐下,太后缓缓开言,“今天哀家把皇帝、百药公主和明玉一起叫来,是有一事相商。”说着,太后突然转头看向百里药,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赵恒看着太后的笑容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太后只是稍顿了一下,没给人接话相询的空隙便又紧接着道:“哀家查了皇家玉牒,百药公主,你是生辰是开宝八年腊月初八,今年应该已经二十有五了吧?”
百里药心生警戒,面上不动声色,起身恭敬回道:“回太后娘娘,儿臣的确是刚过了生日,已经二十五岁了。”
“我在你这个年纪时,皇帝已经能够随先皇坐朝听政了,以女子而言,你的年纪实在不小了。”
百里药听得微皱了眉头,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抬头看了一眼偏坐上位的赵恒,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也正一脸焦色地看着她。
“是,不过,马齿虚长,却一事无成,百里药愧对皇上,愧对太后。”百里药深施一礼,无奈又无辜地向太后告罪。
“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也没有张罗一门亲事吗?”
百里药被问得一愣,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是答有,还是没有?
“母后,药儿她――”对太后知之甚深的赵恒比百里药更快反应过来,可是太后显然不想让赵恒把话说完,一挥手拦住赵恒的话,只是直直看着百里药笑道:“你应该还没成亲吧?”
百里药看了明玉一眼,立时有些明了太后今天召他们所有人前来的目的,可是这样的问题,她该如何回答?她和卓君是定下亲事,可是无媒无信,亦无婚书,若是卓君仍旧与她相知,她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已经成亲,可是――现在的卓君恐怕已经不是当初的卓君了,她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
“太后,儿臣已有婚约在身,不过尚未完婚。”百里药实话实说,也想不出更好的回答。
“定亲了?”太后的笑脸顿时冷冽了几分。“不知驸马是朝中哪位大臣子弟?”
“他不过是一介平民,江湖浪子,并非朝中子弟。”
“哦?这恐怕有些不妥吧?虽然百药公主你多年来是游戏民间,可是毕竟是尊贵的天家女儿,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莫说一介平民,便是朝中显贵想攀这门亲事也得衡量衡量。”太后的话严肃认真,令百里药的心顿时寒凉彻骨。
“儿臣并不在乎权势、高位,儿臣与他生死与共,患难相随,算得上情深义重,儿臣并不是温室娇花,虽然他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但两心既然相知,便足以胜过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百里药不卑不亢地争辩。
“哼――”太后冷冷一笑,对百里药的这番陈词很是不以为然,只有赵恒脸色顿显苍白,手指扣着坐椅扶手指节隐隐泛青。“不知道你们这们亲事是何时定下,又是何人作媒,何时下聘?皇帝可知道此事?”太后转头把视线定在赵恒身上。
赵恒强行镇定,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此事……药儿已经和我说过了,我知道。”
“知道?”太后面色一沉,“就只是知道吗?公主下嫁这种事情,你做皇兄的就仅仅是知道吗?那驸马是何家子弟,皇帝可曾见过?”
“这――尚不及见。”赵恒的目光犹疑地看向百里药。
“既然如此,这样的婚事如何作得准?依哀家来看,这样的婚约尤如儿戏,岂可当真。哀家倒是觉得很是适合百药公主。”太后静静凝视着百里药,百里药心头剧震,然又有些无奈,明玉毕竟是太后亲生之女,她不过是宫外送来的一名养女罢了。
赵恒当然也明白太后所谓的另一门亲事是指什么,他如何能够同意,可是他没有理由,他要行聘百里药为西宫已然无望,但也绝不愿她远嫁番邦,但是明玉同样是他的嫡亲妹妹,而且从小娇生惯养,不懂人心险恶,若是嫁到辽邦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受什么样的委屈,这――该让他如何抉择,手心手背他都割舍不下啊。
“母后,民间俗谚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药儿既然已经与心爱之人有了白首之盟,您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赵恒有些无力地再为百里药辩驳。
“皇帝此言差矣,这关系到我皇室的尊严,岂可等闲视之。”太后语气冷硬绝无转寰的余地,目光定定地落在百里药的身上。
百里药在这一刻真的有些惶然,太后的注视她并不在意,可是看着一脸隐痛与无奈的兄长,还有满心怔然与期待的明玉,蓦然之间她的心中似乎破开了一层阴晦的迷雾,突然之间对自己所需承担的一切有了更深一层的了悟。
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她被大哥当作礼物送进宫来,竟一夕间得到先皇的亲封与二哥的宠爱,在世人看来实是天大的幸运,可是只有身处当中的她知道这种荣耀与光辉是何等沉重的枷锁,她一直清醒的看着周边发生的一切,在长兄的包庇或者说别有用心地放纵下早早地出宫,说是游学天下,可是在内心深处那真正离去的原因又何尝不是因为对皇权的畏惧,对这至高至寒之处的畏惧。上自天山,下自南海,远离中土,不近家国,半是为了梦想,半是为了躲藏,这一逃便是十三年,十三年来她一直假装天真地以为离开了皇宫她就可以单纯地做一个远离庙堂的江湖游医,一个逍遥天下的过客。她假装不知道身后总有追逐的人影,假装不在意那从没间断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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