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民国

战争的疯狂和人性的泯灭而变回了一个正常人，让佐藤这样一个正常人类领导衡阳的结果将是，越来越多的日军军官都会走上佐藤之路。而现实是：战争这种恶魔的机制一定要由变态的扭曲的非正常人类的恶魔来操控。所以，既坂田雄一郎和池田造山这样的恶魔死后，横山勇费尽周折又找到酒井美良子来出任衡阳地区最高行政长官。

    就在李虎出行的这个下午，也就是先和军成立大典结束后的下午，大雨停竭之后，酒井美良子带人冲入天主堂带走了唐破。伊仁眼睁睁地看着唐破落入了这个女特务的手中，他对手下士兵略作交待，开着摩托车前往佐藤防区，在大河坝，就迎上了佐藤，佐藤听了李旺财的报信已经立马飞奔而来。

    二人汇齐折头奔向天主堂。

    天主堂离酒井美良子的防区很近，佐藤对伊仁道：“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个女人，你静观其变！”

    佐藤把摩托车径直开向鸡尾巷，要进入酒井美良子的办公室，未及大门，胡同口的铁门就已经锁上了，值班守卫冷冰冰告诉佐藤：“酒井长官正在审问重大嫌疑犯，谁也不能进去！”

    里面传出唐破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煎烤着佐藤的灵魂，佐藤明白，他从这个中国少年的身上得到了最真挚的友谊。

    （按：父亲后来告诉我，虽然佐藤是侵华日军，但他从来没有任何欺骗佐藤的地方，甚至在佐藤对王倩那份镜花水月的爱恋中，父亲对佐藤先生充满无限的同情。）

    胡同内传出的惨叫声越发接近死亡的气息。佐藤听见美良子厉声喝问：“你是不是王倩派来潜伏的奸细！你再不说实话，你短短的人生就到头了！”

    唐破亦厉声骂道：“老子就靠洗尿盆混碗饭吃，你这个变态老寡妇！”

    佐藤没有听见美良子说话，一切都寂静了，这种寂静是可怕的，佐藤知道，美良子一定在寻找一种最恶毒的刑具，她要对唐破施以最毒辣的死来发泄“变态老寡妇”五字之辱！

    佐藤作出了平生中最暴烈的举动，他跨上摩托车，启动油门，狂吼一声：“唐破君，我来救你！”

    摩托车撞开铁门，守卫看见佐藤的长官装束，不敢阻拦，拔腿跑进去报告美良子。美良子冲出来见是佐藤，非常吃惊：“佐藤君，这个唐破，是你什么人？”

    佐藤吼道：“他是我兄弟，是我最好的朋友！”

    佐藤冲进美良子办公室，这哪里是办公室，简直就是一个刑具工厂。唐破全身赤 裸，用细铁链绑在十字木上，身上皮开肉绽，有些烧焦的肉顶还在冒烟，刚才突然寂静的原因是，唐破已经昏迷了。

    佐藤看见这个空大的屋里，还站着那个名叫赵天明的中国人，佐藤劈头喝问赵天明：“你这个中国人，唐破君是你的同胞，你明明知道唐破君是我佐藤的朋友，是我介绍他来天主堂工作，你明明知道唐破君是一个对中国对日本都不会有任何侵犯的人，你为什么不阻拦，你舍不得先和军副军长这个职务是吗！人生在世，一切皆虚幻，唯有情义值千金，这些中国先人的训示，你这个中国人就半点都不知道吗！”

    佐藤越说越激动，扔掉帽子，脱掉外衣，又要脱内衣，对赵天明狂叫道：“赵君，我不做这佐藤长官，我就和我的朋友唐破君一样一丝不挂，你们也把我打成唐破君一样，来啊来啊你们来啊！”

    美良子冲过来阻止佐藤：“佐藤君，我真不敢相信你和一个中国少年的友谊会如此深厚，有话好说！”

    佐藤冷笑道：“你早上不还在表演日中亲善吗，你现在的行为是日中亲善吗！我和唐破君才是真正的日中亲善！”

    这时，唐破醒了，露出一张血污狰狞的笑脸，说：“佐藤长官，您终于来了，我很开心，我是一个穷人，一个穷得不能再穷的人，您对我贫穷的身份从来就没有半分歧视，我从您这里得到了唯一一份平等的友谊！请您最后赠送我一颗子弹，让我知道子弹到底是什么滋味，千万别让我死在这个女人手里，那是永远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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