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祭

    杭州城北郊外十里有一条贯穿南诏和太古的通天大河，名为锦鲤河，杭州已属下流，水面平静，而那座音无山就在通天大河旁，从河这边遥望而去，只见丛林密布，虽无通天之势，却绵延百里不止，葱绿而生机盎然。

    刚至河岸边，众人就见到一只棚顶小船泊在岸边，一个年轻的白面僧人，身着朴素白袍，挺直地站在船头上，手中执撑杆，向众人打望来。

    那白面僧人相众人竖掌行礼，说道：“几位施主是万剑宗人和留香门人吧？”

    万人德和红蝶回礼，答道：“正是。”

    白面僧人点点头，说道：“几位施主上船来吧，空智主持知道几位今日上山，命小僧再次守候。”

    他们上了船，白面僧人一顶一收，将舟驶地极好，在荡漾水波中，林榆竟是感觉不到任何颠簸，此时万人德说道：“般若天鼎果然乃是世间无尚功法，在波浪中竟能将舟驶得如此平稳。”

    白面僧人温笑道：“万宗主过奖了，主持和我们说起万剑宗那变幻莫测的剑法，往往赞不绝口。”

    万人德温和一笑，问道：“小师傅，可有他派先行上山去了？”

    白面僧人点点头，说道：“万宗主和红门主你们是最后到的，正道各门已于前两日上了音无山，现在居于我寺后山德明苑中。”

    万人德沉吟不语，红蝶笑了笑，说道：“看来这雷劫当真把人们搞得紧张不已，以前的正道大会可不说早到，纵是人也时常不齐的。”

    万人德笑着点点头。

    “今早的时候城里的有人客栈出了人命，悟明师叔去看过，说那人是被真气所重伤，不知几位施主从城里经过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白面僧人忽然问道。

    万人德点头说道：“那时我们正居于那间客栈，也只是早晨起来时才知道客栈里死了人，倒是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白面僧人叹了一口气，望着渐近的河岸，说道：“正道大会总会吸引一些修真游士前来，常惹出不小的麻烦来，让主持和几位师叔极为头疼。”

    众人沉默不语，这时李石开忽然轻咳了两声，看着林榆，冷笑了一声问道：“林师弟，昨夜里你没睡觉出去做什么了？见你许久才回房，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所有人听见此话都蓦然转头来看着林榆，连那白面僧人也警惕地看着他。

    见众人如此态度，林榆心里一紧，他淡淡地回了李石开一眼，说道：“睡不着在院里呆了一会儿，有劳李师兄烦心了。”

    李石开冷笑道：“哦？怎会无缘无故夜里出门去，想必没那么简单吧？”

    林榆朝师父看去，见他似乎没有被李石开的话如何影响，无事地朝河上的水波望去，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李石开心中怨恨，所以此时出言引他人误会，他也不想多做辩驳。

    船内又传出一声冷笑，林榆闻声看去，见秋冷冷侧身婉坐，冷眼对着李石开一瞥，说道：“昨天我夜里下楼向小二讨热水，听见李师弟好像极为生气地说着什么，然后就看见林师弟走了出来，不知道你们昨夜里说了些什么？”

    李石开的脸突然涨的通红，死死地盯着秋冷冷，万人德方才还略有疑惑，听见如此话语，他气得哼了一声，冷面转过头去。

    见众人不再看向林榆，秋冷冷朝着他淡淡一笑，不知怎的，心中又是一塞，他皱起眉头侧目，看向一边去了。

    身下船身一颠，白面僧人说道：“几位施主，上岸吧，小僧领几位施主上山去。”

    脚底的鹅卵石路很膈应脚，所以踏上山间石路时，众人的眉头都舒了一些。

    道路两旁林荫高耸，遮阳蔽日，光点斑驳地打在石路上，偶有几只小虫跳过石路，林间鸟啼声有如丝竹之回转高低，悦耳静心。

    愈往上，树林愈发稀疏，阳光也渐肆意，终于拂开最后一片树林后，音无寺之大观赫然出现在山顶之上。

    图壁皆如金，在日光下灿灿闪烁，踏入寺院正门，两个看门小僧让开一条道来，林榆明显感觉到，经过他二人身旁时，有一股如磐石坚实的气息云身而过。

    那带路小僧将他们引道园内，扫地的小僧纷纷行礼，那小僧回头说道：“几位施主稍等，待小僧去禀报主持。”

    说完，他脚底生风，疾步行向后堂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脖颈上挂着硕大佛珠的老僧身后携着极为年岁较大的僧人走了出来，他们皆身着袈裟，一脸看破尘缘世俗之气，真若仙人一般步伐轻盈。

    那为首的挂佛珠的僧人便是音无寺的主持空智大师，他眉心有淡淡金光，此人是当今天下修真正道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位，林榆见他慈眉善目，身无威势压迫，却仍觉得有莫大压力灌上全身，难以动弹。

    仇仁义侧头来低声说道：“不可正视，空智大师已至般若天鼎五鼎之境，破禅触天之界，这股天人之势是自然而生的，你等修为不够，若是正视不过片刻便会体力尽失。”

    此话一出，留香门和万剑宗八名弟子皆将头微埋，不再直视那名僧人。

    空智竖掌行礼，众人急忙回礼，苍老沉厚之声缓缓飘出他口：“同道各位，可有些时日没见，万宗主功力又见精进，红门主留香气诀已至六关驻颜之境地，倒是愈活愈年轻了。”

    林榆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空智一眼，他一直以为这个神僧定是严肃至极的，听他出口言语颇具凡尘气息，稍有惊叹。

    万人德身姿恭敬，笑答道：“空智大师已参破禅道，入般若五鼎，佛道大成，乃正道之首人，受您如此倍赞，万某诚惶诚恐。”

    林榆心头略有不满，皱眉又看了空智大师一眼，却正好撞见了他瞧来的目光，依然是慈爱世间的柔和眼神，林榆赶忙又将头埋下。

    空智瞧向林榆，对万人德问道：“这年轻人便是七年前拜入万剑宗门下的孩子吧？”

    万人德一惊，问道：“空智大师如何知道？”

    空智笑而不语，只淡然说了一字：“观。”

    万人德知道空智大师不愿多语，也不再开口追问。

    “不过这孩子并非神式子，不必予他太大负担。”

    万人德又是一怔，望着林榆一脸冷面模样，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神式子究竟何在，只望别叫邪教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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