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彻底的洗了,然后就这样湿漉漉乌油油的秀发垂在两肩,实在是、实在是……
“一时擦不干,没办法啊。”云华自己摸摸。“很严重?他们应该也是这样披着就出来了吧?我不至于特别打眼?”
说是这样说。但云华新出浴的粉扑扑脸儿,垂着微湿的秀发,纤瘦的身子套着不太合身的衣服,像是要被送去给坏主人宠幸的小娈童,简直太、太……葫芦瓢觉得太特喵的不合适了!
“那就把小帽拿一顶进来先戴着吧。”侍女道。
葫芦瓢用力点头,走出去找。正见新出浴的刘晨寂坐在木椅上,身段修长如玉树,一般的粉扑扑脸色、一般的秀发垂两肩,一般的……不合适!太不合适了!糟糕她鼻血要喷出来。
而一边无赖们为难的商量:怎么办啊?那小爷不肯出来怎么办啊?
“外头怎么了?”云华也听见扰攘声。
葫芦瓢回来报告:阿逝老说洗不干净,不停的要再洗,泡在水里不肯出来。
“薰香。”云华冷静的下令。
看阿逝的脸色,也知道他对秽物有异乎寻常的心结。很讨厌的东西,即使眼前看不见了,也担心它还在。以至于不断的要重复祛除它。这是心魔。
驱逐心魔,须很长的时日、很有技巧的引导、很坚定的保护,此时此刻做不到,但有一种办法。至少在眼前可以让人相信,他害怕的东西不在附近。
那就是气息。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们没有发明那么多灯火照亮我们眼前的黑暗,莽林也并未被我们镇服为村镇,居所边围绕着许多神秘不可知时,我们除了用眼睛、也用耳朵和鼻子保卫自己。
眼睛看不见的地方,耳朵会听,有什么可疑的声音过来,鼻子会闻,有什么值得警惕的气息。
秽物没有足迹,但是显然的,有气味。即使身上都冲干净,鼻子里还残留着难闻的气息,就以为它还在。那可怕的东西还在。黑暗中那个无力的孩子,匍匐着不敢放松。
就时候应该熏起香来,像烛光能驱散黑暗。香气叫人放心,相信那恶魔已经远去。躲在水里的孩子就敢走出来。
葫芦瓢立时会意,大声应着,又担心:“我们这种地方,一时怕找不到什么好香来薰。”
香料比米肉都贵。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的地方,储什么香呢?就有两块香,哪会是自用才备着,专想以次充好去骗人钓大钱的,烧起来,恐怕杂味比香料味更重。
侍女想,只好去外头大铺子里现买罢!其中一个侍女刚才已进阿逝的浴间安抚世子,另一个侍女便于袖里掏钱,不料也养尊处优生活过惯了,身边并没带钱,看来还是到铺子里挂帐罢!陌生街道、陌生铺子,警惕心会重些,但她真是宝景侯府夫人身边侍候的侍女,朝奉识相的,会答应让她挂罢?
云华道:“姐姐不必多走,”对葫芦瓢道,“且拢外头禾草来就好。”
已值秋天,老街区居民舍不得买煤,多集枯枝,又有去田间打了秋草,还有人家收割完丢弃不要的庄稼杆子,统统拢来晒干,满满一抱,不值一钱,然已可生很久的火,在严酷的冬天,这一抱,说不定就能救命。
所以每户人家,都有收集这些,叫作禾草。
几抱禾草调过来,点着了,散发出草木香。
草木不知贵贱,只是尽它们的所能发芽、生叶,吸收所有可吸收的阳光、储蓄所有可储蓄的水分,一条生命也不伤害,只管生长,生长,直到时序令它们枯黄。这时候所有关照过它的阳光与水,都还在祝福它,它诚实的一生点燃了,散发出来也还是诚实而温柔的香气。
草木香盈满浴室。
“世子,没有关系了。”侍女反复劝慰,“您已经洗干净了。完全不脏了。夫人不会责备您了。”
阿逝紧绷的肌肉,终于渐渐放松下来,肯让侍女替他擦干身子、披上衣服。
只披上内袍,他已经挣开侍女的手,大步走了出去,擦头发的布甩到一边,脚上还趿着入浴用的未上漆的杂木屐。
云华已经戴好小帽,正帮刘晨寂把他的头发拢起来。
外人看来,如同带露新蕾一般娇美的孩子,正在给芝兰玉树般的美人儿理妆。孩子肯定是娈童无疑了,美人很快也要变成禁脔了罢!偏偏一个宁静清澈、另一个淡然安闲,画面之美,就是多增一笔也不可得,如稀世的珠辉,照亮了一角陋院。
又有另一个少年来。
体魄是青春所能展现的全部健美,神气却只是个稚嫩的小孩儿,刚披了件极薄的袍子,发梢还滴着水,足下趿着原色的木屐,笔直走向云华。
云华看他,明澈的黑眼睛中写着疑问。
阿逝张开双臂,抱住她,脸埋进她怀中,吁出一口气,说:“你作我媳妇。”
云华愕然抬起头,余夫人和七王爷正好走来,停住脚步。
他们都听见了阿逝这句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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