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白衣公子丽娘自然都认识,其中一人是第一次随柴靖远来过的李绍,另一人则是昨日才来过的李曦。
两人身手矫健地翻身下了马,把缰绳交到已经迎上来的客栈掌柜手里。
李绍回身自车辕底下取出一张绣着团花的褐色缎面方凳放到地上,李曦则探手打起镶着金色流苏花边的黑丝绒车帘,两人齐声道:“大公子请。”
此时,那些一早便候在镇门口等着迎接小公爷大驾光临的杞县显贵们,已经气喘吁吁地跟在马车屁股后头赶来了,虽然说不上吃了多少灰,但形状绝对狼狈。
你想啊,这些老爷大人们平日里出入不是坐马车就是乘小轿的,哪有跟在马车后头狂奔的经历?
这会儿一个个的,帽子也歪了,新衣裳也皱了,大冬天里跑出了一脑门儿的汗,什么官威呀大家气度呀,都给丢了个一干二净。
而这样一辆奢华到没天理的马车,入了镇门后,偏偏一路不紧不慢地招摇过市,很容易地便将那些没有去镇门口接驾的人们悉数引到了城关镇客栈门口。
此时客栈门口的大街上已是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跟那些前去接驾的官员显贵们混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民,谁是官来,大家挤挤攘攘,场面颇有些乱糟糟的。
柴靖远便是在这样闹哄哄的情形下,从马车里探出身来,扶着李曦的手,踩在锦绣方凳上,动作优雅无比地下了马车。
一时间闹哄哄的街市像是突然被仙人施了消音咒似的,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柴靖远容貌的杀伤力丽娘是见识过的,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她乍见之下也会愣神许久,更别说没见识过什么大人物的普通百姓们了。
依旧是一袭黑衣、丰神俊朗的柴靖远,在这些普通的老百姓看来,无疑如神祗一般,能远远地仰望膜拜一番已是幸运之至。
柴靖远似乎对这样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下了马车后也不前行,只站在原地望向等在客栈门外的丽娘母女。
“郑小姐,我来晚了,让你们受委屈了。”柴靖远的声音带着一些些真诚和一丝丝蛊惑,很是能煽动人心。
哪怕丽娘明明知道这只是在演戏,明明知道这不过是约定好的一句戏文,可仍忍不住红了眼眶,眼里有了湿意。
丽娘今儿穿的是一身素白的对襟襦裙,双环髻上绑着素白的缎带,长长的发带飘在她耳边垂于胸前。
这样的装扮本就使她带了几分飘逸出尘的仙气,又加之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此时泪光点点,黛眉微颦,微微咬着的下唇有些泛红,衬着如玉的肌肤,使这位往日里行事果决利落的小辣椒,此刻看上去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仙女。
柴靖远注视着丽娘的目光微微闪了闪,然后便听得丽娘柔声道:“小公爷客气了,您能大驾光临,已是我辈的荣幸。”
“郑小姐这身孝衣?令尊……”柴靖远明知故问,甚至还微微皱了皱眉。
跟在他身边的李绍和李曦看得直想笑,自家公子的脸上可是从来不会有什么表情的,此番为了演这出戏,竟然会皱眉了。
不过,柴靖远是做戏,丽娘却是真的哭了。
“家父为奸人所害,半个多月前,已经去了。”
丽娘说了句“奸人”,却没注意到混在人群里的李县令胖滚滚的身子顿时抖了抖,额上汗出如浆。
柴靖远扼腕叹息道:“是我来得太晚,竟让恩公遭遇此等不幸,郑小姐放心,我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为恩公报仇!”
柴靖远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阵骚动,几位衙役大喊道:“李大人,李大人,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李厚朴这家伙,买凶杀人的时候胆子倒挺大,这会儿却突然变得胆小了,丽娘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明明应该觉得很解气的,可偏偏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
一条好端端活生生的人命,竟比不过大人物说的一句话,可见普通百姓与达官贵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自己真的应该搀和进他们的世界里去吗?
丽娘犹疑不定,但柴靖远却并不给她反悔的机会,转头看了一眼骚乱传来处,然后回过头来对丽娘道:“这里太吵,我们进去说话。”
说罢,他当先进了客栈的大堂,丽娘无奈只得挽着柳眉的手跟了进去。
围观的众人多多少少对这种豪门公子报答救命之恩的戏码感到好奇,也想跟进去瞧瞧,奈何李绍和李曦二人牢牢地守在门口,禁止一切闲杂人等入内,就连客栈的小二哥与掌柜也被拦在了外头。
其实当说的昨日已经都说过了,今日说的这些不过是演给其他人看罢了。
“……我当日蒙恩公相救,回到东京后便立下重誓,定要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如今恩公虽然离世,但大恩未报,我心难安,请郑夫人准我以妻礼待恩公后人,并奉养郑夫人终老。”
柴靖远一番说辞讲得堂堂皇皇,却把柳眉说得好一阵糊涂。
倘若自家相公真对他有救命之恩,为何他前两次来会是那般态度?只字未提报恩之事不说,还说了那么多吓人的话,仅仅是跟女儿私下里谈了谈,怎地自家相公就成了他的恩公了?
柳眉心中疑惑,但见女儿拿乞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又想到先前李县令被吓晕过去的丑态,便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委婉地道:“这等大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得了的,再说,丽娘正在孝期,现在说这些,未免为时过早。还是等等再说吧。”
柴靖远以为丽娘已经把此事摆平了,却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遭到拒绝,不由得抬眼看向丽娘,眼神中带着疑惑。
丽娘也没想到,自己好说歹说地劝了半晚上,娘亲却依然持保留态度,不肯松口,当下只得回了柴靖远一个抱歉的眼神,正打算再劝,却听柴靖远道:
“毕竟事关郑小姐的终身大事,郑夫人谨慎些也是应当的,倒是我唐突了,明日便请官媒来与郑夫人回话。至于孝期,自古便有借孝一说,如今恩公新丧,家中无人照应,我此时迎娶郑小姐,也是存了替恩公照料家小的心思,料来恩公泉下有知,也不会不喜。”
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即便是心存疑虑的柳眉,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会儿她倒是真的相信这位小公爷是看上了自家闺女,毕竟人家身份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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