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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哥儿,你其他都好,唯独这吟诗作对为何一直不见长进?坦哥儿才学了半年,就比你强了。”陈仁看着悠哉看书的贾蓉,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若样样都好,旁人可怎么活?”贾蓉笑道。
“越发没脸没皮了。”
“先生,你瞧我这字如何?”辛坦拿着刚写好的大字过来问陈仁。辛坦比贾蓉大两岁,出身闽南武将世家,从小就爱舞枪弄棒,虽然四书五经没怎么落下,但字写得不是一般难看。后来祖父辛晁解甲归乡,暗叹不能让唯一的孙子成了莽夫,就以家将辛勇为礼,修书旧友陈仁,请他收做学生。
“还需再接再厉,现在连蔷哥儿都比不上。昨日让你背的《孟子·告子上》如何了?”
“学生都背下来了。”
“先去默出来,今日就讲这篇。蓉哥儿也来听听,四书五经,常翻常新。”贾蔷刚开蒙半年,还在学习《声律启蒙》,赶不上这两人的进度。
经过半年的引导、□,贾蔷也慢慢习惯了每天练字、背书、学琴的生活。也许是跟着习了武,性子也沉稳了些,不像之前那般跳脱。贾蔷摇头晃脑地念着“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下午就是三人的习武时间,因年龄不同、底子不同,辛勇教授的内容都不一样。辛坦从小习武,基本功扎实,现在已经在学骑射了。贾蓉刚刚入门半年,年纪又稍稍大了点,不过胜在他肯吃苦,因此辛勇还是满意的。而贾蔷还小,看不出好歹来,不过习武本就是年纪越小越好,指不定将来比贾蓉还出色些。
陈仁坐在院子里,翻着一本《甘石星经》。陈福手执一个礼册,对陈仁行礼道:“老爷,兰台寺大夫林海送来了贺礼。”
“此子坚忍,终能成大事。”陈仁叹道。这林海,表字如海,系前科探花,今已升至兰台寺大夫,本贯姑苏人氏。当年高明是江南乡试的主考,林海中了乙榜头名,高明自然就是他的座师。
“老爷,贺礼如何处理?”
陈仁接过礼单,粗粗看了一眼,贺礼不重也不薄,大多是古玩字画,确实是花了心思的。“照旧退回去。一把年纪了,我不想再卷入朝中是非。不管谁送的都退回去。”
“老奴记下了。那今年的寿辰是否还如往年那般?”
“嗯,一切从简。”
礼物退回去还没一日,林海的书信就到了,显然并不是收到退回的礼物才寄出的。陈仁打开了林海的信,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陈仁的仰慕以及想要有一番作为的意思。陈仁把书信烧了,抚着花白的胡须,静静沉思。这林家既是钟鼎之家,亦是书香之族,到了林海这一代已经没了爵位。但他却是个有出息的,探花出身,又善于钻营,涉足官场没几年,却已经是兰台寺大夫。当然这也与他娶了荣国公的嫡女贾敏有些关系。林海却不满足于现状,还想获得陈仁这边清贵的支持,所以一直对陈仁示好。
不过这官场之事早跟他无关了,陈仁也只是感慨一下林海数年如一日的坚持罢了。看着炭盆里书信烧过后残余的灰烬,他取出一把贴身的钥匙,打开了一个有些老旧的紫檀木制箱子。箱子里是几本孤本,陈仁小心拿起这几本书,下面却是一叠书信。都是他请辞翰林院修撰后高明寄给他,他看过却从未回过的书信。韶华易逝,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又能如何呢?还不如全了他一辈子的孝子慈父。这样想着,陈仁把书放回去,重新锁了箱子,心里打定主意,这是最后一次,今后再也不要打开这个箱子。只等百年后,随了自己入土。
十月初八,陈仁的生辰。高明摸着手里的羊脂玉若有所思。这羊脂玉不似一般的白莹透润,却是血红色。高明早几年得了这羊脂玉时就把它养在活着的幼畜体内,慢慢浸润了血色。后请了技艺高超的工匠雕成了如今的模样——绽放的血色桃花。陈仁嗜饮桃花酿,两人也定情于桃花烂漫时节。高明还是进不了陈府,只得托了武艺高强的家将放到了陈仁的书桌上。
陈仁和贾蓉、贾蔷、辛坦吃过寿宴后就回了屋子。因夜色尚浅,他就走到书房,想要看一会书。刚坐下,就看到书桌上放了一枚羊脂玉雕成的血色桃花。他捡起那枚玉,手指触摸到的是羊脂玉的温润光滑。把玩了大约一炷香时间,陈仁对着窗外说道:“带回给你家主人吧。告诉他,我已经戒酒多年。”说完,就放下手中的羊脂玉,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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