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体验过自杀感觉的人绝大多数都不能说话了,死人没有机会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别人。自杀未遂的人能说话,但绝大多数受了刺激和惊吓,把那种感觉忘了,说不清楚。只有极少数从容镇定的高定力自杀未遂者,才能够详细描述那种奔向死亡的感觉,因而各种文字记载中罕见。
五天之后,徐少辉出现在他的总裁办公室里。除了脸上带一点不易察觉的失眠或疲惫略显苍白,他仍然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一个十五公斤装的煤气罐,被他藏在总裁休息室的衣橱里。
他去银行,把自己的个人存款计三亿八千七百多万元,按照拟好的名单分别存入一百多个新开帐户,把这些银行卡和名单连同一份手书遗嘱放在一个皮包里。之后,秘密召来他的两位私人律师和原秘书高见,对他的房产、黄金和股票分配立下遗嘱。指派清玉秘密带紫辉姐妹五人,到空军医院做了全面体检和身体修复手术。
一切准备就绪,少辉自己驾车去看望了青城、天美、董微和小董微。
他还想回家乡看看父母和美华、红霞、芳丽和妙蕾,但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他害怕自己的决心动摇。
最后,他从箱子里翻出了早年黄乔亲手给他挑选的一套衣服,穿好,去见黄乔。
少辉到了黄家,只见到了黄乔的母亲。她已经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经花白。
见少辉来了,她老泪纵横。说老伴儿已经去世了,黄乔也死了,是八八年自杀死的。她一直没有家,独自一人,活着也是遭罪。她拿出一封信给少辉,说是黄乔给他留下的。
信封上是黄乔的字迹‘面交徐少辉亲启’,急忙打开来看。里面有一张照片,就是她最喜欢的在地下靶场照的那张两人共同题字的军装照,还有黄乔的亲笔信。
亲爱的少辉:
不知你是否能收到这封信,我还是写了。
对不起你,我先走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很孤独,也很累,不能再等你了,请原谅我。
其实我很幸福,也很满足。这一生,能得到你的爱,是我的福分,尽管那是短暂的。你误解我、离开我,那也是对我的爱。多少年来,我一直把这分爱珍藏在心里。真实的爱总是自私的,我也是这样。
我天生是你的。没有你,我一点快乐都没有,每一天都很难熬过去。刚分手的时候,我曾多少次到你学校,在校门口徘徊,希望遇见你。想去找你,却没有足够的勇气,怕见了面没话说,更害怕你不理我,使这残留的一点美好记忆遭到毁灭。
我一直在等你,希望哪一天我从梦中醒来,看见你坐在我的身边。八三年在太原街意外地遇到了你,真象做梦一样。我真想扑到你身上,痛快地哭一场,再痛快地吻你、爱你,但我不能破坏你的幸福,能见到你、看你一会儿,我就足够了。那次见面,让我多活了这些年。
岁月无情,我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老。青春消失了,激情也不复存在,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我害怕自己变成一个丑陋的老女人那一天,实在等不下去了。
亲爱的辉,再见了。留给你这张照片,希望你再拥抱我一次,再吻我一次,希望我们来生能够在一起,永不分离。
祝你幸福!
你的黄乔
1988年9月20日
少辉泪眼模糊地看完了黄乔的信,惨惨地叫了一声:黄乔!我的心痛啊!把信和照片紧紧贴在胸口,满脸是泪。
过了一会儿,他把信和照片仔细地放进贴身的衣袋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黄乔的母亲磕三个响头,叫了声‘妈’,起身告辞。
妈妈叫住了他,说黄乔的骨灰一直放在她的房间,问他想不想看一看。少辉一听,立刻冲进了那个他仍然熟悉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都和过去一样,往日的温馨似乎还在,自己和黄乔的百般恩爱历历在目。他惨叫着抱起黄乔的骨灰盒,把她贴在脸上、贴在胸口。抽搐着卷缩在床上,紧紧搂抱着她,吻她,悲怆地痛哭。
他的哭声渐渐小了,好象抱着她睡了。
许久,他站起来,紧紧抱着骨灰盒,无限深情地看了一遍黄乔用过的每一件物品,把她从不离身的小镜子摸了又摸。他脱下上衣,小心地把黄乔的骨灰盒包好,紧紧地抱着,恋恋难舍地出了这个房间。
“妈,我带她走了。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了!”他又热泪滚滚。
“去吧!孩子。你们去吧!”妈妈的声音颤巍巍的,好象从天外飘来。
黄乔的死,使少辉死的意念坚定不移。
少辉修改了预定的日期。他召见了自己的五个女儿,发给每人一个皮箱,叫他们回家后再打开。派清玉带她们分乘自己的两辆座车回家。
九月二十日,黄乔的祭日那天早晨,徐少辉独自去了趟邮局,把发往渝川、北京、长沙、美国加州等地的信件投入信筒。他又去理发店理了发,而后悄悄返回公司总部,换上一套白色西服、棕红色领带,躲进总裁休息室,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他把室内电器开关全部关闭,又把一张事先写好的‘切勿启动开关,以防煤气爆炸’字条粘到总开关上。
他从衣橱里拿出液化气罐,放到床边,抱着黄乔的骨灰盒躺到床上,扭开了煤气罐阀门。
煤气罐出气口发出‘咝咝’的放气声,休息室里弥漫着浓浓的煤气味儿。
徐少辉非常平静,闭着眼睛等待死亡。偶尔睁开眼睛看看表,估算死亡的时间。他的眼角有两道泪痕。
四十分钟过去了,突然有一种轻微的麻木感从脚底逐渐移动到头顶,扫过全身一次,并在头顶消失。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这种麻木感又从脚底到头顶扫过一次。别的什么感觉也没有,头脑很清楚,视力和听力正常。全身没有任何痛苦或不适,挺舒服的。
这时他觉得用煤气自杀虽然不痛苦,但速度太慢了。他把左手放到黄乔骨灰盒的上边,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等待下一次麻木感的到来。他又想:人体作为一种复杂的高级生物,让他死亡也不容易。他隐约在埋怨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强壮的身体和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又过了十五分钟,麻木感第三次从脚到头扫过全身,移动速度很快,强度增大。当麻木感扫过胸部和脖子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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