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桃翁一句话,直说得苍魇全身发冷。
诀尘衣睡了三天,苍魇便在他身边失魂落魄的守了三天。
“臭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这天苍魇在山间泉水里好好洗了个干净彻底才转回自己的小屋,刚进门就听见了水镜的揶揄。
“哦。”苍魇随便回答了一句,一屁股扎进了椅子里。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既回来了,怎么还如此愁眉苦脸?”镜子里的水波动荡不止,“你师父不会有事,只是元神损耗过多,修养些时日就会醒过来。”
“水镜,让我看看。”苍魇走到镜子面前解开衣带,水镜的镜面立刻恢复平滑。
黑色道袍从肩头哗啦啦的直滑到地上。
把湿发拨到一边,背后那个早已经愈合了的烫伤痕迹清晰的刻印在肩胛后面。
圆圆的痕迹,中间好像有些花纹似的东西。
恰似丹炉角上的兽面云纹。
还是夏末的天气,山间还不时传出蝉鸣,若是多动两下就会出上一身薄汗。
但苍魇此时只觉得浑身发冷。
“臭小子,为何忽然对这伤痕如此在意?”
水镜没有五感六识,全靠波动来感知外界。尤其是情绪变化这类细微的改变,更加逃不过它的探知,就是想说谎也会被瞬间揭破。
“你知道我这会儿心绪不宁,有些事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就挑你想说的吧。”
“水镜,你在这儿多久了?”
“多久?”水镜居然很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听不出感情的口气回答,“时间对我没有意义。我只记得我的主人或者死去或者登仙,前前后后总有二十几个吧。应该是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清了。”
“夏青城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水镜只回答了两个字:“记得。”
“师父伤得很重,在意识不清之即,他把我唤作青城。”苍魇直截了当的问,“我是不是夏青城?”
“你哪儿来的这么可笑的想法,从脾气到长相,你们有哪一点相似?夏青城小时候纵然也很顽皮,和你这个惹祸精闯祸王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水镜回答得清楚明白。
苍魇愣了一会儿:“可是这个印记……”
他自小就在水月洞天长大,且不说夏青城自己的年纪和长相与他不符,夏青城一家子都已经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就是想扯上关系也难。
唯一无法解释的就是这个烫伤的印记。
“我不能告诉你这个印记从何而来,但你绝对不是夏青城。”
水镜从不说谎,也不懂得说谎。即使是不能说,它也会回答得直截了当。
“哦,可是……”
“你师父的气息波动有变化了,想是快醒了。”
“醒了?这么快!”苍魇早先还焦头烂额,若是师父一睡十几年,水月洞天到底该如何打理,实在想到他不过睡了短短三天就醒过来了。
“你若不想赶过去,我就用锦囊里的分~身通知去知会老桃翁来照顾他。”
“别!我去我去!”苍魇光着膀子在衣柜里一阵排山倒海的神挖。
水月洞天生活简朴,绝不能像极乐宫那么奢侈的给弟子添置一大堆嵌满珠宝的衣服。苍魇箱子里原本也就只有两三件替换,这次来回一折腾,撕破的撕破,染血的染血,就身上这件还脏得惨不忍睹。
“你还在磨蹭什么?”
“没什么,我去了。”苍魇忙不迭的披着脏袍子出门,一路奔到了藏书洞,翻出了那两只藤箱里的古旧道袍。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那些衣服都散发着浓浓樟脑味道,不过布料的雪青色却还明艳。
虽然他很不喜欢这种蓝中带紫的古怪颜色,不过总比光着身子跑去见师父要好吧。
匆匆整理了一番,又冲到厨房把老桃翁提前煮好的粥端了出来。
才一进门,苍魇就看见师父斜支着身子倚在床头。
听到有人进来,诀尘衣便睁开的眼睛。
看到苍魇的时候他的眼神里略微读出了一点诧异。
“师父,你醒了就好!喝粥喝粥!哎哟!”苍魇加快步子却被长长的衣裾绊住,赶紧原地借力飞旋了两圈,跟杂耍似的稳稳把粥碗接在手里。
“总这么冒失。”诀尘衣无力的一笑。
平时总束在发冠内的长发垂落在身侧,他的声音和神情都淹没在清明透亮的月辉当中,出奇的缠绵温柔。
这一切都溶化在朦胧的月色里,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苍魇立刻看呆了。
“苍魇,你过来。”
“哦……哦!”苍魇赶紧甩了甩头,端着粥跑到床边坐下,“师……师父你好点没有?”
“净化邪气耗费了不少功夫,不过已经不碍事了,调息两天即可痊愈。”
“哦,那就好。”诀尘衣外表那么温和,骨子里却要强得很。诀尘衣若是没有了,水月洞天也会跟着陨灭。两天之后就算再勉强他也会说自己痊愈了吧。苍魇叹了口气,把粥捧了过来,“师父,喝点吧,我还朝里边扔了两颗消渴丸,吃了生津止渴,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啊。”
“丹药放在粥里?”诀尘衣的表情很复杂,不知是在心疼那两颗被暴殄天物的丹药还是感叹这种惊天动地的用药方法。
“嗯,甜的。师父你试试?”苍魇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赶紧献粥。其实粥里放药到底什么滋味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万一真的难吃到极点也只能算师父倒霉了。
“好,我喝。”诀尘衣刚想伸手接过来,忽然顿了一顿,“你胳膊怎么又受伤了?”
平常穿的道袍短裾束袖,胳膊上的伤是不会被发现的。
长裾大袖的道袍穿起来果然除了看起来比较上道之外一无是处。
“没事,摔的。”
“这伤不是摔的,是指甲抓出来的吧?伤口发青,还残留着些许尸毒。”诀尘衣托着他的胳膊,手指在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上轻轻抚过,“上药了没有?”
润凉的手指在伤口上移动,那种熟悉的微微麻痒却无端的引起了一道古怪的热流。
还是那双手,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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