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旨,新科状元白玉任命为金州霂乡乡长,即刻。玉年仅十四,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位三元连中之人,受到唐国上下前所未有的关注,而皇上直接任命其为乡长,实属首例,亦遭到唐国不少元老级官员的极力反对。
按照惯例,状元在举贤结束后,授翰林院修撰,而榜眼、探花则授编修。三年后,考核合格者,才可分发各部任主事等职,或以知县优先委用,称为散馆。因此,现在唐国朝廷形成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局面。玉却跳过翰林院,甚至未经过考核,直接上任,不为最低官品的知县,却是知县之上的乡长。
朝廷不少官员甚至联名上书,请求皇上三思。皇上执意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下旨要求状元白玉绝立刻启程到霂乡上任。由此,这场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任命风波才落下帏幕。
最让我疑惑的是,在这件事上,左丞相一派反对的呼声最高,右丞相则一直保持沉默。我寻思着,这个左丞相是否跟白家的灭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我制止了翔动用鳯影调查左丞相。
“其一,左丞相今日能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我们的小动作会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他与白家没有任何关系,那么,我们将惹上一个麻烦人物。
其二,如果他真的与白家灭门有直接关系,我们更不能有所举动,打草惊蛇,尤其是让他注意到玉。
其三呢,”顿了顿,心底多了份惆怅,淡淡地叹了口气,“如果左丞相真的是白家的仇人,玉怎么可能放弃报仇的机会,我们随意打探,很可能打乱了他的计划,虽然玉从来没有提过,也不愿意让我分担他的痛苦……”
转头看着窗外,夕阳的余光斜斜地撒花园里,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地毯。忆起第一次遇见玉时,他一身紫衣,绝色的容颜,魅惑众生的丹凤眼,邪魅的笑容,眼底闪着一瞬而过的讥讽,孤傲地站在台上。如今,那身鲜紫换成了儒雅的蓝,眼底没了嘲讽,多了丝温柔与平静,面对人时,脸上仍带着邪魅的笑,掩饰着他真正的表情,在人前筑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墙。相处四年,我没能打破这面墙,甚至不能在墙上安个窗,看清他的痛苦与哀伤。咫尺天涯的感觉让我不由失望。
在这里,我的世界很小。只有欧阳山庄,只有他、逸、赤、城、王麽麽和欧阳天。我珍惜他和逸,因为我了解,心里的伤比身上的伤更难痊愈。希望在我停留的短暂日子里,让他们感到一丝自由和真诚。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我自嘲地笑笑,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握住了我,杯子落在桌上,顺着桌面滚了滚,停住了。抬头瞥了瞥,低下头,视线最终落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有事么,玉?”
“鳯……”玉一脸欲言又止,仍握着我,在我一旁坐下。
我这才仰起头,朝他笑了笑,“难得绝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啊?”
手上一紧,我诧异地看着玉收起笑容,正色说道,“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这不是你说的么?”他紧盯着我,神色严肃认真。
“鳯,你是怎么了?”
我撇开脸,躲避着他的视线。“没什么。”
玉长臂一伸,我跌入温热的怀里,我用力地挣扎着,腰上的手却紧紧匝着我,玉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鳯,我只是不想你卷入其中……”我停下动作,静静地听着。
“……鳯,你已经发现了吧。不错,左丞相的确就是白家灭门的罪魁祸首。当年有人假传皇上口谕,将白家满门抄斩。事后,亦有人刻意隐瞒,白家被诬陷为通敌卖国,我和几个侥幸逃脱的旁系亲戚被抓,有的被斩,有的被卖进青楼,而我被拍卖作娈童,如果没遇到你的话……”
“我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如果借此得到你的宠爱,那么,我就能借助欧阳山庄的力量,实现我的报复……”耳旁突然传来低低地笑声,“没想到,你看着我,眼里只有淡淡的怜惜,逸是如此,后来的城也是如此……我、逸、城,寄人篱下,你却没有丝毫轻视,反而让我自由地抚琴、下棋、练字,让逸随翔习武,让云=城跟赤学商……鳯重视身边的人,却不懂得珍惜自己……”退后几分,玉的脸近在咫尺,漂亮的凤眼泛着丝丝担忧,“……每晚都踢被子,手脚冰冷,冬天没人陪着就睡不着,挑食,除了绿豆糕,正餐吃的很少,一出门坐马车就晕车,还有……”
“停!停!”我手忙脚乱地捂着玉的嘴,对他的唠叨哭笑不得。
我猛地缩回手,在他的袖子上使劲擦了又擦。呃,玉这个家伙,竟然用舌头舔我的手心。
玉又挂起他的招牌笑容,嘴角邪魅地轻扬,“所以,鳯怎么能离开我呢,不如随我去霂乡赴任吧……”撇撇嘴,“我是想啊,可是不行呢,唉……”玉委屈地嘟起了嘴。
我垂下眼,的确,霂乡虽然在金州偏僻的一角,背靠汐凤山,却是金州通往青州和茶州的必经之地。鳯影的情报里提到,汐凤山上这几年建了个明山寨,集聚着一群亡命之徒,打家劫舍,经常劫持路过的商队,暗杀了不少官员。朝廷围剿了几次,军队均伤亡惨重,霂乡的几任乡长都因铲除明山寨不果而被撤职。玉不懂武,自身安全已成为问题,不可能带上我去涉险。
“……所以,鳯,在你及笄之前,我会回来接你的……”玉的眼里满是坚定。
我张口欲说,玉的手指点着我的唇,“现在什么都别说……”
玉的脸渐渐贴近我,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眼底溢满柔情。我怔怔地看着他,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门。“闭上眼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痒痒的。我眨了眨眼,脑子一片空白,依然直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绝色容颜。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在我的嘴角印下浅浅的一吻。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玉转身离去。在门口身影顿了顿,“明日,鳯,不用给我送行了……”
回首,落日最后的余晖在他身上镶了边,散发着金色温暖的光芒。摸摸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他柔软的触感。为什么刚才不拒绝他?一时的怜悯,依恋久违的温柔,还是不忍心打碎他眼底的期待?
拿起刚才落下的杯子,我继续在手中把玩着。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原来我也会如此软弱,因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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