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堇

    真是应了那句话：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国虽未亡，却是江山即将易主的纷乱时期，咱们名妓楼里却仍是夜夜笙歌，有摆宴喝酒不醉不休的，左拥右抱楼上风流的，金钱与女色，各种腐败堕落。

    我不是璃国子民，也不是什么热血青年，但瞧着这楼里的纸醉金迷，想起宫初锦与凌笑的一身血衣，却也觉得心酸，静静的独自坐在隔间里发呆。

    “玉儿姐姐来啦？姐姐坐。”

    外边化妆换衣的女子先前还有说有笑，这时突然便都噤了声。

    “姐姐，今儿由知春给你化妆吧？”一阵安静之后，一个女子怯怯的说道。

    “嗯。”自上次说了句让秦玉儿跟着“我”做事之后，她便仗着有人撑腰，变着法的让人轮流伺候她，着实过了把小姐瘾。

    “对了，颜惑姑娘今日又没来？”秦玉儿问。

    “大概是罢，姐妹几个进来许久也未见过颜惑姐姐出入。”

    我今日来得早，心情不好就没出去。夙千颜因着明儿在身边，加上自身本就有底子，这么几日虽说没能积聚多少灵力，但“变身”这种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种小把戏，很快便能掌握时间的长短，而不是到时间就失效，所以我也不用担心现原形。

    “楼里还有谁能比玉儿更了解颜惑姑娘的行踪？玉儿怎么还会问知春？”另一个女子道，言语间带着尖酸的味道。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哟，这是吃了火药还是咋的？怎么就动上手了？我赶紧趴在门缝上偷看。

    “玉、玉儿姐姐别别别动，画……歪了……”知春胆战心惊。

    秦玉儿端起铜镜瞧瞧脸，“啪”的扬手又是一巴掌，不过这次是打在知春的脸上。知春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秦玉儿，却不得发作，懦弱的退到一边去。

    而先被打的女子却不是个怕事的主，大概早就看不惯这秦玉儿，却也并不急着打回来，只是一手叉着腰，一手直戳秦玉儿的脑门，一边冲她尖声骂道：“你敢打我？！……秦玉儿！！你别以为仗着颜惑撑腰就可以为你独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颜惑要你跟着？还不是因为你丑！”

    秦玉儿的一只眉毛被画得老长，此刻又被那女子戳得退到了墙角，样子极为滑稽。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听了那女子的话，更似要将她撕碎似的，张牙舞爪的反扑上来叫道：“贱蹄子！你才丑！你奇丑无比！颜惑要丑的怎么没把你挑了去？！”

    两个女人这便扭在一起打上了，扯头发、抓脸、掐脖子等无所不用。我在里面暗暗为那女人加油，却总觉得她抓得不够狠，掐得不怎么准。秦玉儿一掌拍在那女人的鼻子上，女人吃痛，扯着秦玉儿耳朵的手一松，改抓她头发往后拽，却被秦玉儿抬起膝盖狠狠的踹到肚子上……唉哟，这个剧情不符合我心中所想啊！那女人怎的如此不中用！你敢不敢狠一点？叉她眼睛呀魂淡……次奥，这时候就该拿头撞她丫的！嗨哟我的天！动作就不能快一点吗？！敢不敢直接把她打残？？

    里面的女人们纷纷逃避，都躲到一旁去看热闹，当然没一个上前劝架的，当然还有恨不得上前去补上两脚的，当然包括我。

    秦玉儿与那个女子打得难舍难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哐当”一声打开门，伸了个懒腰走出去。旁边站着的女子咳嗽声顿时此起彼伏，两人动作一滞，扭打声即停，只剩下从胸腔里传出的愤恨的喘气声。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去看她们，径直往外走去。

    “颜惑姑娘！”这“大姐”当得也忒不负责了吧？见了手下人被打，竟然也不帮着出口气？秦玉儿急了，立马爬起来跟了出来。

    走到无人处，我转身等着她走进，见她一身狼狈，于是伸手随意的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再为她整整衣服，咂咂嘴，痛心疾首的说：“你的仇，来日再为你报……”

    秦玉儿开心道：“姑娘要为我报仇？”

    “只是我今夜有急事，也来不及上台表演了，而妈妈又不准我的假……”

    如今魅心不来了，木木只是个打酱油的，所以颜惑便是名妓楼唯一的顶梁柱，秦玉儿便没有对我的话产生丝毫怀疑，马上接道：“玉儿有什么能帮颜惑姑娘的？”

    “你可以扮作我……哎！不行……万一你被认出来，可就遭了！”

    “我戴上面纱上去，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我眯着眼俯视她，姑凉，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颜惑可是一米七五往上加的个子，我扮作他那也是靠着妖术，你？你行吗？“你确定？”我再一次问道。

    “嗯！”她捣蒜般的点点头，生怕我不让她上台，“你以往表演的时间也不长，我上去弹首曲子就下来，不会被认出来的！”

    我左右踱着步子，装作沉思，许久才为难道：“那……好吧。”

    见她雀跃的跑去换衣，我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秦玉儿这样的人，爱出风头，嫉妒心重，看谁都觉得碍眼，表现欲望又强，从未享受过成为焦点的她怎么可能甘心弹首曲子就退下呢？呵，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相信今夜你会很难忘。

    头发上束，面纱罩脸，换身装扮混入大厅，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秦玉儿正好抱着木琴缓缓上台，在那蒲团上坐定。她穿了颜惑平日的红衣，同样以面纱罩脸，故意将琴抱得低一些，由于是一个人，倒不怎么惹人注意身高的变化。

    周围的纷杂在此时渐渐平息，都将目光聚到“颜惑”身上，同以往一样。琴弦拨动之时，我轻轻咳嗽一声，仿佛自言自语道：“这一遭真是来得不值，本以为能一睹传言中艳冠天下的艺妓颜惑的芳容，怎料却只见得这般模样，琴技也只一般……”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几人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