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辰照常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时而停下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刚下过雨,天地间仿佛被清洗了一遍似的,很清朗。远远地,砚辰看到一个斑白头发的老者向自己走来,想着估计是找自己后面的什么人,转身准备离去,但他却被老者叫住了:
“年轻人!等一下!”
砚辰已经四十多岁了,当然,比起老者还真是年轻人。砚辰转过身面对老者,这老者的脸上有日晒雨淋所形成的斑点,皮肤是一种古铜色,眼睛很深邃,灰发夹着银丝在风中飘动。
“年轻人,上次你跳进水里救老太太的时候,我看见了,当时水流很急,我不敢下去,但你却成功了。你的水性很好,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我是一个船长,你来当我的水手吧!”
二十多年来没有过的感觉……砚辰仿佛一块木头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心中似有一片海在欢腾,如有一座火山在爆发,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那老者,以及他刚才的话语,余音缭绕,回响不绝……
“我答应你。”砚辰似乎获得了一种奇妙的力量,二十多年前心中的那团火重又燃烧起来,映红了老者的微笑。
“走,我带你去梳洗,顺便看看我的船。”老者向砚辰递过一只手——从来没人对砚辰做出这样的动作,他的泪堤彻底垮了,眼泪夺眶而出,在脸上奔腾出一道清晰的痕迹,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密密的胡子里。
由老者牵引着,砚辰仿佛是丢了魂一般,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小区前,又恍恍惚惚地走了进去,小区保安用一种极异样的眼神看着砚辰,他大概在想一个流浪汉怎么进小区来了吧?就这样,砚辰跟老者进电梯,出电梯直至来到一扇门前。
“进来吧!这是我亲戚的家。”老者打开了那门,领砚辰进了去。这是一间很大,且装潢极豪华的房子, 中式的家具,但色彩和装饰却是现代简约风格,运用了强烈的黑白对比,产生非同凡响的视觉效果。
站在这样的房子里,砚辰有些不知所措。老者用慈祥的目光看着砚辰,给他准备了一身衣服,领他走进浴室。
浴室的门在身后关上,砚辰环顾浴室:见光不见灯的设计,大落地镜,大浴缸,地板是鹅卵石铺成的。
砚辰走到镜子前,看到了脏兮兮的自己:头发纠结成一块,脏得可以,破衣破裤早已辨不出颜色,从衣服里露出的皮肤黑乎乎的。砚辰想:够我洗的了。
二十多年没洗澡了……砚辰一进水里,那水就黑了,只得重新放水……
大约三个小时后,砚辰换好了衣服,干干净净地从浴室里出来了。原来他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但是因为一部分皮肤常年露在外面的缘故,所以就有了十分鲜明的颜色对比,头发和胡子虽然被洗得很干净,但实在是太长了。
“理理头发和胡子吧!”老者说。
于是,将要睡着的小区保安看到了披头散发的干净男士和老者出来了。玄幻啊!一个流浪汉进了一下小区就变得简直认不出来了——要是头发和胡子也理了,那就绝对认不出来。这位保安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于是他精神抖擞,像猫一样紧盯着小区大门。
果然,在两个小时后,这位保安看到了:老者还是原来的老者,只不过他带着的人换头了,头发被理得很短了,使整个人清新起来,更减龄的是一剪而空的胡子,仔细一看,呵,这家伙长得还蛮精神,标准的皮包骨头身材,小小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虚弱。这一天,这个保安大开了眼界。
回头说说砚辰,老者叫他在那房子里呆一宿,砚辰当然是答应了。
砚辰开始有点头脑了,他问老者:“老先生,您说这是您亲戚家,怎么不见您亲戚呀?”
“他阔得很,买了两套房子,这间房子不常住。”老者继续用慈祥的眼神望着砚辰,有种两袖飘飘的感觉。
砚辰把他那脏兮兮的牙齿刷干净后(一把牙刷就这样短命),就进了卧室。
躺在从未体验过的柔软舒适床上,砚辰怎么也睡不着。这样好多了,砚辰想,可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从地狱到了天堂,这过程也太科幻了吧?但这老者看起来不像骗子呀,再说,他骗一个流浪汉干什么?我又没钱……
上眼皮已经越来越重,砚辰还是抵不过睡意,沉沉地进入梦乡了。
也许是二十多年睡在水泥路面的缘故,突然睡这么软的床,砚辰第二天醒来就腰酸背疼。但是老者并没有让他休息的意思,吃完饭后就带着砚辰坐车去了码头,去看他的那艘船:放眼望去,是一片海洋,越远的海域颜色越深,越近岸边颜色就越浅,海风很大,咸丝丝的,站在海边视野很开阔。砚辰便也心潮澎湃了:这就是我梦寐已久的大海!原来是如此雄伟,如此广袤无垠!
站到甲板上的那一刻起,砚辰才知道老者真的没有骗他,于是他那将敞未敞的心怀终于大开了。老者站在砚辰身旁,海风拂着他的发丝,他直视着远处的海平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年轻人,苦着呢!”
砚辰随着船长登上甲板,参观了各大舱室,熟悉了水手的工作。太阳已高悬于海上的天空,正热烈地亲吻着每一簇浪花。海面上有一群白色的海鸟在飞旋,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啼鸣。港口处泊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船只,汽笛声此起彼伏。船长的船——伊戈尔号,是一艘客轮据砚辰看来,好像是这里最大的一艘。
砚辰被船长带进了船上一个房间里,里面灯光很透亮但也十分柔和,里面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今晚好好睡,明天就要启程了。”船长拍拍砚辰的肩膀,说。
哪里睡得着!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让砚辰猝不及防,好像是天上掉下一只大北京烤鸭,砸得他晕晕乎乎的,幸福得有点飘飘然。半夜,砚辰翻来覆去实在兴奋得睡不着,就掀开被子,披上一件外衣就朝门口走去。在房间里给砚辰的幻觉就是在陆地上,但一打开门,外边的海景就挤了进来,一下子扑面而来,带着星辉和海风。
砚辰把手抵在船舷上,望着离得不远的岸边,再看看夜色下翻动着的海浪。此时的大海似乎只有黑白两色,又似乎与天空连在了一起。望不到彼岸,因为沧海茫茫。砚辰深吸一口大海的气息,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海风吹走了,被海浪打跑了,好轻松好轻松。似乎是为了与这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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