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马大会定期本在开春四月,可是碍着姚淑妃娘娘新丧,掌管六宫的副后秦贵妃也一病不起,皇上思前想后,便将御马大会推延至六月初夏之际。清姿和我常凑在一处窃笑着,指指点点马厩中的良驹,谈笑风生,仿佛还是未出阁的好模样。青锦和花鼓姑姑备了新烫的烧酒,热腾腾的烤鸭烧鸡一类野味,我们累了便席地而坐,用手撕扯着烧鸡吃,皇上近日流连梨园戏馆,鲜与妃嫔往来,我意下觉得尚可,清姿却乐得十二分的自在。
一日我和清姿两人兀自游走马厩之间,手摸着骐骥背上斜愣愣的鬃毛,不远处狂风骇浪一般卷来匹枣红色大马,遥遥望去,浑然燃烧着的红炭,直直地冲着我们奔来。
小房子眼见不妙,大呼一声,“赞善当心!”便双手一推,将我和清姿两人远远推开,自己却站到马道之上。
我心底大骇,再要扑将上去,可是眼前黄烟四卷,腾然一团迷雾,清姿紧紧拽住我的衣袖道,“万万不可,危险啊!”
我不理睬,还要冲上前去,旁侧的青锦高呼着“小姐”,噗通一声跪倒,死命拽住我的裤脚,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抬眼一望,却见得小房子在滚滚黄烟之中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耳畔马嘶惨痛,直裂云天,我心间仿佛揪心抓胆一般,但见得铮铮烈马,仿佛一块燃烧着的火炭,直直地冲着小房子撞过去,就差一步之遥,那烈马却忽然双腿一曲,腾然凌空,嗖的一声从小房子头顶掠过!
我们如蒙大赦,一颗悬着的心脏终于跌落胸膛,都发疯般的扑向小房子。
小房子跌坐在地,右手捂着胸口道,“吓死奴才了,真是吓死奴才了!”
我气道,“你何必如此痴傻,如果真被那匹烈马撞到了,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你不知道么!”
小房子面色惨白,犹如金纸,徐徐道,“奴才死了活了有甚么打紧?赞善您平安就好了。”
青锦眼泪涟涟,“傻小房子,呆小房子,平日里猴精的一个鬼儿,到了紧要关头,倒果真有两分骨气!赞善没白疼你。”
小房子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替青锦抹了抹眼泪,微笑道,“青锦姑奶奶,您不哭的时候还算是秀丽,一哭的时候嘴咧得老大,活像只癞蛤蟆,可嫁不出去了!”
青锦啐了一声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蹬鼻子就上脸!”
我朝不远处那匹枣红色烈马望去,只见马背上端然坐着一位少年人物,双腿斜跨,意态潇洒,便气不打一处来,高喝道,“适才究竟是谁人要谋害我?”
少年人缓缓从马背上跳下,朝我笑道,“哪里谈得上是谋害,不过是耍戏罢了,马戏团里的猴儿也值得谋害么!”
一点梨花白,青黛乌碧的发鬓,凤眼含春,嘴角流笑,他淡淡地站在遥远,就仿佛是苍穹尽头深暗幽邃处,悄然地开绽了一树的白梨花。
美丽犹胜女子三分,不是四皇子鹤轩还能是哪个?
他微微探身,将两合花瓣似的嘴唇凑到我的耳畔,悄声道,“怎么了,把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你莫非不识得本皇爷了吗?”
我斜眼睥睨,冷冷道,“你就算是化成了灰,我都认得。”
鹤轩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雪白折扇,哗的一声打开,在我跟前扇了一股风,笑道,“本皇爷就算化成了灰,也是世间绝顶英俊风流的灰!”
说罢,折扇一收,将碧玉的扇柄朝我脑袋上一拍,“本皇爷说得对不对啊?”
我默不作声,只用能杀人的眼光瞪着鹤轩。
青锦鉴貌辨色,略微识得我和鹤轩之间的关窍,而清姿却浑然不解,唯有秉承着宫廷秀女的一贯做派,垂首施礼一二,而鹤轩也依例回礼不提。
鹤轩笑道,“原来王添香也欢喜观马。”
清姿微微笑道,“不过是和姊妹出来游玩散心罢了,我对马匹赏鉴是一无所知的。”
鹤轩微微一笑,拿眼睛溜着我说,“看马简单得很,和看人是一个道理。有些马匹虽然形貌威严,遥遥站着凛然生威,可是一遇见大事,就像三岁娃子般的吓楞了,直尿裤子,这**可是万万选不得的。”鹤轩说着又凑近几步,紧挨我身侧,意味深长地笑道,“就像有些人虽然生得一身书卷气,温文儒雅,外面看来仿佛是一位淑女,可是人后却是属狗的,会咬人呢!”
我抬首狠狠瞪了鹤轩一眼,清姿站在不远处摇着羽扇,定眼凝视我们两人,仿佛明白了其间关窍。
我心绪一转,既然鹤轩首发出言不逊,我何不借此良机,好好戏弄他一番?
遂粲然一笑道,“四皇子这一篇观马识人的文辞,果然是精妙无俦,入木三分啊。”
“薄赞善过奖了。”
“色威胆弱的马匹固然是选不得的,可不知四皇子是否晓得,还有一**也是万万入不得入上流之境的。”
鹤轩痞里痞气地笑了,嘴角一抹嘲谑,美丽的眉眼溢满了玩世不恭,“不知赞善所指,愿闻其详。”
我抚弄着衣角的飘带,微笑道,“有这么一种公马,俊秀风流,四蹄雪白,意态潇游,凛凛威风,遥看仿佛从画卷里走出来似的,可是真倒了要紧关头,纵然被人用大青石狠狠敲着脑袋,也只哀嘶一声,埋首不出。”
鹤轩脸色一变,仿佛要勃然大怒,却又噗哧一笑,在我耳畔细声说道,“你还真有几分意思,和本皇爷平时结识的庸脂俗粉大有不同,有趣,有趣。”
我凌然一笑,遂也悄声道,“彼此,彼此,四皇子和我平时结识的翩翩君子也大相径庭。”
鹤轩闻言哈哈大笑一阵,说道,“好泼辣倔强的性子,本皇爷喜欢,你如果不是我父皇的女人,我说不准就纳你为侧妃了。”说罢,翻身跃上马背,右手轻抬,凌空就是极猛劲的一鞭子,哗的一声,烈马纵身奔腾,仿佛一团火焰似的奔去。
清姿缓缓道,“好俊秀的身手!”
青锦望着鹤轩渐行渐远的身姿,娇笑道,“咱们大铭朝还真真是阳盛阴衰,您瞧宫里的几位帝姬公主,一个个都病恹恹软耷耷的,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饭菜嚼烂了喂嘴里还害怕吃噎着了。再瞅瞅这几位皇子,要文能文,要武能武,生得又俊秀端严,纵使数遍了盛汉富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几个呢!”
清姿推搡了青锦一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