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早膳,齐王由程茂源服侍着戴了冠帽,谢安雅则穿上了大衫和霞帔,又戴了宝冠,她要先去正院拜见王妃,并敬茶见礼,再由其他妾侍们对她行礼敬茶,这王府内的家礼才算完成。
这时,童嬷嬷进得屋来,跟齐王和谢安雅请了安,又说是有事要向齐王殿下禀告。齐王沉吟了下,笑道:
“我去外间等你。”
童嬷嬷是齐王身边的老人,当初进宫选女官学规矩时,齐王便是把她送到她家里,教她各种规矩及在宫闱中的注意事项,故而谢安雅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笑着示意秋月把包得厚厚的红封拿来。童嬷嬷忙推拒,谢安雅笑看了一旁的齐王一眼,说道:
“嬷嬷是咱们殿□边的老人了,又是曾经教过我规矩的,我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于公于私,嬷嬷都不该推脱的。难不成,嬷嬷是嫌我的礼轻了?”
童嬷嬷与幸荣焉,忙陪笑道:
“侧妃娘娘洪福齐天,哪里有老婆子的功劳了?娘娘可折煞奴婢了。”
齐王道:
“童嬷嬷,既然是娘娘赏你的,你自收下,日后更加精心照料娘娘才是正理。”
既然齐王都发话了,童嬷嬷自然是满脸感激地收下了红封,然后告了罪和齐王出去了。
谢安雅心中暗忖,童嬷嬷原是齐王身边伺候他起居的,涉及不到外头的公事,那么定是这府中之事了。而且她是在她嫁进了王府第二天,才来回事的,那么就是关于她这新院子里的。想来世人婚嫁,洞房花烛那夜新嫁娘的人手还没安排好,这新房中的吃的喝的用的布置的都是夫家人动手的,若是这府中的女人们想对她做什么手段,最好的时机也莫过于昨夜了,正好还有那么多人来喝喜酒,场面这么混乱,混水好摸鱼嘛!
齐王叫童嬷嬷去外面回话,到底是不相信她故而不想让她知道,还是他不愿意她沾染上这些污渍想要护着她呢?她同齐王相处的时间不长,一时半会确定不了,不过已经有了方向,想来日后也会明确轻松许多。
只是,不知道这府中的深浅如何。谢安雅觉得身边的人手不够用,除了秋月和冬青,还有一户陪房,其他的丫鬟嬷嬷们都是端妃给的,倒不是谢安雅觉得端妃会害了她,最起码现在不会,毕竟眼下她们有着共同的利益目标,日后可就说不准了,毕竟谁也没法知道预料到日后的状况。
端妃虽然把人给了她,但要说她没有借机把持她顺便笼络齐王的意思,她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的。关键时候通个风报个信,只要是无关紧要的,谢安雅也不能说她们什么,就是泄露了机密的信息,看在端妃所赐的面子上,她也不好随便打发。毕竟端妃是她们的原主,难道要被反咬一口说她不慈,连几个长者赐的婢仆也容不下吗?
不过这人手,还是宁缺毋滥的,要慢慢搜寻培养的。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要是拢进个把搅屎棍一般的货色,到时候指不定会怎么欲哭无泪呢!
谢安雅一边思绪飞快地转动,一边任由秋月她们给她收拾好行状。齐王见她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着点点头:
“极好!”
然后便半扶着她往外走去。但是,一出院门,齐王就放开她的手臂,谢安雅也自动站到了他的身侧,离他一步远,方才那股萦绕其间的温馨亲昵全然不见。齐王复又戴上了他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浑身气势徒然一变,清高矜持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疏远。就如他所说的一般,在她面前,他只愿做杨文远,而出了二人相处的地方,他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亲王。
谢安雅是按时到的,但这个时候王妃的正院中已经几乎坐满了人,谢安雅甫一出现,就看见满眼的莺莺燕燕,个个满头珠翠,又莺声燕语的,香风阵阵,真是像及了那传说中的红粉胭脂阵!
虽说和别的皇子王爷比起来,齐王的后院还算冷清稀少,但真围坐在一块儿,也是个极可观的数量。谢安雅趁众女的注意力还都在齐王身上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齐王抽了抽嘴,最终撇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只见从王妃到侍妾,个个都娇柔地蹲□子,娇声唤着:
“妾身给王爷请安。”
一边或举手或投足或浅笑或垂头,意图在齐王面前表现出自个儿最完美之处。
不过她们这番是做戏做给瞎子看,齐王只干脆地一挥手,然后坐在上座,眼观鼻鼻观心地说道:
“免礼。本王是陪尤侧妃过来的,赶紧见礼吧,礼成后本王和尤侧妃还得进宫庙见拜见父皇母妃。”
在场众人嘴角的笑都僵硬了一下,谢安雅只觉瞬间有无数的眼刀子往她身上扎来。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此时必定已经千疮百孔了。谢安雅犹自感慨着。
柳王妃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愤愤不平,面上挤出一抹笑意来:
“如此,便见礼吧!”
闻言,一旁已经有人捧了金盘过来,金盘上摆着一碗茶。谢安雅接过金盘,在柳王妃面前深深蹲下,将茶碗奉过头顶,垂头敬道:
“侧妃尤氏给王妃敬茶!”
侧妃给王妃敬茶是不用下跪的,不然谢安雅铁定同齐王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愿意做这劳什子侧妃,但以这副弱者卑下的姿态出现,谢安雅心中还是涌现出一股耻辱。自从来到这里,她除了跪过有福的灵牌,后来进宫跪皇帝、跪皇妃,便是尤老娘和齐王,都没让她跪下过,而如今,却要在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前如此卑微,谢安雅连带着对齐王也有了一丝怨愤。
或许,只有坐到那等最上层的位置上,才能不跪人,只有人跪我了吧!
谢安雅心中徒然冒出这个念头,非但没有把自己吓到,反而启发了她的思想。谁说不是呢?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若是不想受委屈,那就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凌驾于众人之上。虽说贵人也有贵人的烦恼,但最起码不会再有屈辱加诸其身。
谢安雅眸光一亮,一直牢牢关注着她的齐王突然发现了谢安雅和方才有了些许不同,但到底哪儿不同,他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只能疑惑了一下便放开了。其实是谢安雅放弃了原先那等得过且过顺其自然的想法,也为自己断掉了后路。或许就是因为她的这种性格,所以她在现代时能呼风唤雨,一辈子受人景仰,而今,她又要破釜沉舟,义无反顾地投入下一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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