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屋来,在桌前地上留下了细碎跳跃的光影。穿着一身庄重华贵的朝服正装的王子赶到你面前,风尘仆仆面色疲累,眸色却灼然如同夏日当空的艳阳,极为认真地、郑重其事地向你承诺“定不相负”,换了世间的女子,怕是九成九都会被他感动,就此缴械投降以身相许了罢!
谢安雅先是被他那声亲密的“雅儿”给吓得一个激灵,又被他那句“定不相负”给逗笑了。不是素来矜持优雅的淡笑,也不是淡然有礼的微笑,而是那种似乎听了甚么极有意思的话,而忍俊不禁的畅笑。谢安雅容颜极盛,这么一笑,倒是为她的娇柔清丽凭添一份妩媚风情。齐王却未曾展颜,只觉心中愈发沉重,只因他从谢安雅的笑声中,体会到了她的嘲讽、她的漠然、她的不予置信!
“尤雅!你……”
齐王紧握着双拳,心中的怒火似要喷涌而出,但他还是生生压抑住了心头的火气,生怕吓到眼前这个从来对他不屑一顾的女子!纵然她漠视了他的一片真心,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但他偏偏还是欢喜她,想护着她,不让她有一点的烦扰惊吓!
齐王心头苦涩。他生来便是天潢贵胄,从来所受的教导便是女子是附庸,是玩物,是不需多花心思的。纵然他经历坎坷,但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这回,他是真心喜爱这个名为尤雅的女子,想得她真心以待,想和她携手偕老!他为她破了太多的例,甚至一听得她要出家的消息,直接扔下了正在上报工作的属臣,穿着朝服快马加鞭赶到了岫云庵。他赤诚诚将他一颗真心奉上,郑重许下承诺,可这个恼人的女子竟然将这一切无视,把他拒之门外!
谢安雅止了笑,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起身离座,从书桌上的一个漆雕小木匣子里取出一个鹅黄色的荷包,从中取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放到齐王手边,轻声道:
“殿下,请回吧!”
齐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珍珠,圆润光洁,仿佛散发着幽幽的莹光。他看在眼里,却觉得这颗珍珠是如此的可恶,让人心生厌弃!齐王喃喃道: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齐王双拳越握越紧,额头青筋勃发,胸脯剧烈起伏。他猛地捶了桌子一拳,只听得桌上的杯盏碗碟一阵“乒呤乓啷”乱响,茶水四溢,一片狼藉。他瞧着谢安雅愣在一旁,忙闭上眼平复了胸中怒气。
“殿下……”
齐王“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唬得谢安雅直直后退了两步。他一个大跨步站在谢安雅面前,抿着唇看了她许久。谢安雅微微垂着头,低眉顺眼的,却是丝毫不退让,好似在同他进行无声的对峙。齐王手握了握拳,又放松下来,从胸前掏出一张文书,塞到谢安雅手中,低声重复道:
“信我!定不相负!”
话音刚落,齐王转头便往屋外大踏步走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谢安雅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张告示,皱眉瞧了瞧齐王离去的方向,旋而展开了那张文书。
谢安雅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瞧着手中那张文书,这只薄薄一张纸的分量,谢安雅却觉得其重逾千斤!谢安雅揉了揉眉心,只道是自个儿睡迷糊了还没清醒,重复看了这文书好几遍后,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这竟然是真的!齐王竟是丢了一张备选宫中女官的告示给她!还明确写上了她的姓名!告示后头的户部红印红艳艳的,让她觉得无比刺眼。
“徒坤你混蛋!”
谢安雅手一挥,把桌上的碗盏托盖一并扫到了地上,“乒呤乓啷”碎了一地。侍立在门外的秋月听到谢安雅的怒骂声,还有屋内那嘈杂的响动,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屋外跑进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谢安雅横眉竖目地问道:
“齐王人呢?”
秋月被她这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忙道:
“方才奴婢瞧见,齐王殿下已是骑着马走了!”
“哼!算他跑得快!”谢安雅冷哼一声,又问道,“慧空法师呢?”
秋月怯怯地瞅了她一眼,诺诺不敢言语。谢安雅眉一皱,喝道:
“说!”
“回姑娘的话,慧空法师方才和齐王殿下一道走了!他让奴婢转告姑娘,说是齐王今日这番匆匆行程,根本未曾掩饰,指不定就会让旁人追查到些什么,他要和齐王一道去善后,便先离开了。另外……”
谢安雅板着脸,说道:
“还有什么?说吧!”
秋月低着头,一口气说了出来:
“另外,慧空法师让奴婢跟姑娘说,他是见齐王一片真心,又见姑娘你尘缘未了,故而从中搅合了一番,还望姑娘见谅!”
谢安雅听了久久未言,良久才“嗤”地轻笑了一声。秋月满脸担忧地看着她,怕她怒极攻心一时想不开,见她未曾动怒,反而笑了,更是心惊胆战,忙上前劝道:
“姑娘,您有什么委屈,您同我说说!秋月虽然嘴笨不会宽慰人,也想不到好的点子让姑娘高兴高兴,但姑娘好歹骂我几句出出气也好啊!姑娘如今这模样,秋月瞧着,心里好生难受。”
谢安雅挑眉,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笑道:
“秋月,吩咐下去收拾行囊吧,我们要回去了!”
秋月有些茫然:
“现在回去?那姑娘明日的出家仪式怎么办?”
谢安雅摇了摇手中的告示:
“有了这个,还能出家?若我再执意明日出家,那我就真的抗旨不尊了,到时咱们一家都得跟着吃挂落。幸而今日出门前我只说往城外小庄子上来了,本想着明日尘埃落定后,家里也拿我没法了!现下倒是值得庆幸,当初给自个儿留了条后路,没有同家里明说是跑过来出家的!不然一会子到家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乱糟糟的一团事才好。”
秋月偷偷打量了下谢安雅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姑娘不生气?”
谢安雅答道:
“本就是我技不如人,才输此一筹,有甚么好生气的?”
更何况,她本想着就此平淡悠然地过这一生,但齐王却硬是将她辗转拉入了这天下最为华贵之处,虽然背后暗藏无尽黑暗,却也是一切机缘的源点。在野,她能安然悠闲地闲云野鹤一生,在朝,却是休想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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